顧星沉洗完, 關掉花灑開關,伸手從架子上取毛巾的時候偏頭一瞥, 才發現門竟然開著一條縫。
奇怪。
先前門分明是合上的。
然後他換好衣服,從浴室出來,才看見了沙發上吃零食看電視的許罌。
許罌往嘴裡放了一塊薯片, “哢嗤”咬一下, 盯著少年眨眨眼,沒說話, 樣子略鬼祟。
“許罌?”
顧星沉用毛巾擦了下頭發, “你怎麼來了?”
說完他忽然想起,浴室那條縫…心頭一驚!
難道是……
顧星沉:“…………”
許罌把滾燙的眼神兒從少年身上移開,佯裝正經道:“要開學了。我……作業沒做完, 找你幫忙啊。”
啊, 真的是她!
顧星沉看少女那雙閃躲的大眼睛, 就把她看了穿。
他皺眉, 臉有一點燙,不自在地把擦頭發的毛巾收好放在臂彎,左右看了下,一時暗暗慌張不知道乾嘛好,乾脆就去桌邊倒水喝。
茶壺嘴瀉出透明水流, 撞入玻璃杯, 有氣泡緩緩升騰。
許罌漫不經心調著台, 聽見那邊輕微的水響, 瞄了眼少年修長的背影。腦海裡晃過的, 是剛才浴室那個少年——烏發白膚,體態修。她回憶他不著一縷的樣子,竟然有種…純潔乾淨的味道。大概是皮膚太好的原因?
想了幾秒,許罌忍不住彎彎唇:“顧星沉,這大清早的,你就洗澡啊?”
他轉身,看見她眼中對他那點玩味,略不滿。
許罌鼻子低笑了聲,有很多話藏在嘴裡但就是不說。顧星沉被她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彆這麼看著我!”
許罌才移開目光。
上午,顧星沉幫許罌輔導作業。
許罌抄寫一會兒就走神,總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他,顧星沉忍無可忍,眼睛一沉:“許罌,你到底要說什麼。”
“你……真要聽?”
“……”
許罌鼻子笑了聲,手放嘴邊,湊顧星沉耳畔:“不、告、訴、你!”
-
作業抄到一半,許罌就不想抄了。
南方的冬季雨霧多,難得今日暖陽。瞄一眼窗外的暖烘烘的陽光,許罌抄不下去,說想去找蘇野和安小純玩兒。
顧星沉勸了一會兒,把她沒辦法,隻有同意。
早上許罌是譚叔開車送過來的,她經常往顧家,父母都知道,還讓她多跟顧星沉學習學習。所以隻要是來顧家,家裡從不阻攔。
“譚叔,你回去吧。我們出去玩兒了,晚上也不用來接,星沉送我回去。”許罌從車窗跟譚叔揮手。
譚叔低頭,從車窗瞥見少女身後站著的少年,顧星沉點了頭,譚叔才答應了,驅車離開。
南方的冬,春意摻雜,年節後桃李枝頭就打了花苞。
許罌手抱顧星沉的腰,在單車後座不時搖晃雙腿。鞋底碰路邊嫩草葉子,晃掉一些露水。
“顧星沉。”
“嗯。”
“顧星沉。”
“……嗯。”
許罌用臉貼貼少年的背,感受陽光在他身上灑下的微暖。
男孩子穿得少,許罌臉蛋很明顯地感受到,少年清瘦的背脊骨,一個一個,堅硬結實。“顧星沉。”
少年微微側目,看後麵,“你喊我乾嘛,許罌。”
他說話的時候,許罌聽見少年身體裡有聲音震顫的回音,覺得有趣,鼻子輕輕地笑,嘴裡不饒人:“怎麼,沒事就不能喊你啦?逗你玩兒。”
“……”
然後顧星沉不理她,悶著一股勁往前騎。有個小上坡,很費勁。
許罌微微笑,偏頭臉靠顧星沉背上,看見天上那片稀薄的太陽,明亮,溫暖,略微刺眼。
雲淡,風也輕。
十四五歲的少女,正在懵懂、窺探成熟的年紀。許罌不知怎麼的,忽然想到了長大的事情。大概,是因為早上不小心窺視到男朋友那不可說的成熟風景。
“顧星沉。”她第四次喊他了。但少年還是應了她:“嗯。我在。”
白嫩纖細的手,在少年腰間交叉抱緊了些,許罌說,“你說,我們長大了之後還會在一起嗎?”
“當然。”
“你不思考一下?”許罌昂起臉皺眉,看見顧星沉後腦勺的短發,“太輕率了吧。”
少年沉默了一下,“你想說什麼,許罌。”
“……不想說什麼。”
許罌確實也沒想到說什麼。她頓了幾秒,“我就覺得,好像長大很遠,但有時候想著,好像又不遠了……”
少年深藏自己,並循循誘導,把她看透。“然後呢?”
“然後。”許罌想了想,“然後沒有然後了呀。”
“嗬。”風從側麵吹拂,去蘇野家要經過一小片草地,少年微笑著,潔白的牙齒露出來,染上春風與芳草的氣息。顧星沉暗暗想:傻乎乎女朋友,挺好。她在想什麼,他都知道。
——書上說,她這叫青春期的迷茫和叛逆。
“你笑什麼顧星沉!”許罌略毛。
“沒笑什麼。”
“呸!”
她攥了拳頭狠狠一錘他的肩膀:“分明有!”
顧星沉猝不及防,輕哼一聲,自行車方向失控,許罌嚇得失聲尖叫,趕緊把他抱住。他又笑了。“你乖一點,坐好,把我抱緊!”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