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學習起來,時間總是走得很快。
鐘蕾等人在常勝號上玩兒命作業,一個月的時間就這樣悄然過去。
隻是這幾個孩子一個月回來,可愁壞了黃江與顧崇青。
常勝號的拆除是一級保密行動,兩位大佬有參與權限,隻有最後的沉海爆破觀測權限。
鐘蕾等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還有正式走出學校這個象牙塔。
彆的孩子在教室裡學習,他們卻已經開始動手拆軍艦。
那可是一艘軍艦啊!
但願不要出什麼差錯才好。
“這一個月,小蕾媽媽來找了我兩次,話語裡都是對女兒的關心。其餘幾個孩子的家長,也都在惦記著。”
交大辦公室裡。
黃江歎了口氣,對坐在旁邊的顧崇青說道:“也不知道常勝號拆的怎麼樣了。”
“等著吧,我琢磨著應該也就這幾天了。那邊一旦拆完,就會通知咱們過去。常勝號的拆除隻能算是前期作業,接下來的托運、爆破、沉海才是重頭戲。”
顧崇青眼睛裡也有些擔憂。
他怕幾個孩子太年輕,貿然進入軍艦裡作業,這種沉重的壓力,會壓垮他們。
顧崇青和黃江兩個大佬,年輕的時候也是一路吃苦走過來的。
報效祖國的這條路有多難走,一路走過來的人都深有體會。
但顧教授說話的時候,瞥見辦公桌前的一遝文件,臉上又浮現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這五份入黨申請書,是駐申市海軍方麵遞過來的,小蕾他們五人,被海軍方麵舉薦成為預備役黨員,現在就等他們回來,遞交申請了。”
單手放在那遝文件上拍了拍,顧崇青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這次孩子們的表現,海軍那邊應該很滿意。”
黃江聞言也跟著笑了。
參與8105型拖網漁船設計、舟山海域護航、軍艦魚礁等多項不可思議的行動,這樣的年輕人,誰會對他們不滿意呢?
正當兩個大佬低聲交談的時候。
辦公室的門被敲開。
一位身穿軍裝,模樣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走進來,沉聲道:“黃工,顧教授,我接到上級命令,帶兩位前往常勝號的爆破沉海現場。”
這麼快!
看來常勝號的拆除行動完成的非常順利。
“好。”
黃江和顧崇青對視一眼,然後兩人趕忙站起來,跟著那位中年軍人往外走。
一個月見鐘蕾幾人,作為孩子們的老師,兩位大佬心裡也著實惦記得很。
-
常勝號。
一個月前,船艙內部雖然說破敗,但無論是電燈,還是各種生活、辦公器具都配備的非常齊全。
然而短短一個月時間,這裡已經全部空了。
到最後電路、通風係統被拆除後,哪怕是大白天,船艙裡也是黑黢黢的。
大家頭戴探照燈,拿著手電筒作業,有時候甚至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
反正……悶頭乾活兒就對了。
滋滋滋。
機艙裡,鐘蕾抱著機器,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作業了許久。
這條油汙通道,很快被清除乾淨。
艙內的機械轟鳴聲驟停。
鐘蕾放下手中的機械,蜷縮在狹窄的通道裡緩了一會兒,然後把口罩拉下來,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蛋。
短短一個月時間,她瘦了很多,整個人看起來也有些疲憊。
但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有神,狀態半點都不見萎靡。
“搞定了。”
略微休息過後,她說道:“繼續,下一條通道。”
這一個月來,鐘蕾重複過最多的話,大概就是這句——
繼續,下一條通道。
“好。”
“注意探照燈電量。”
“通風係統已經斷了,大家務必小心。”
在鐘蕾身側,一群爆破隊的成員彼此招呼。
隊長習慣性的打開藍圖,用手電筒照過去,眯起眼睛費力的觀察,同時嘴裡說道:“鐘蕾同誌,下一條通道是……”
說到這裡,隊長突然了聲音。
鐘蕾等了片刻,等到下麵的話,疑惑道:“下一條通道是哪裡?”
“好像……好像下一條通道了。”
隊長就差把臉貼在藍圖上了,他仔細看了好幾遍,磕磕巴巴的這麼回了一句。
機艙裡驟然陷入安靜。
再然後,是爆破隊成員們譴責的聲音。
“隊長,你確定看錯圖紙嗎?”
“怎麼會有下一條呢,難道藍圖又缺失了?”
“該不會是眼花了吧,你再看看。”
麵對手底下兄弟們的質疑。
隊長有些底氣不足,撓頭為自己辯解:“就是了啊,我看了四五遍,不可能有假!”
鐘蕾同樣有片刻的怔愣。
但很快她放下手中的器械,看著狹窄通道層裡的爆破兵們,笑道:“你們隊長看錯,確實有下一條了,因為我們的拆除作業,完成了。”
完……完成了嗎?
機艙裡黑黢黢一片,鐘蕾那張帶著絢爛笑容的臉,在作業燈的照映下,漂亮的有些不真實。
爆破隊長呆呆地看著她,突然整個人一屁/股坐下來,也咧開嘴笑了:“乖乖,終於完成了啊。”
“咱們這個活兒,乾了多少天?”
“不知道啊,日夜的乾,怕是得有一個月了吧。”
“說出去誰敢信,咱們竟然真拆了一艘軍艦!”
當聽到鐘蕾那句‘完成了’的時候。
一群爆破兵們癱倒在地,臉上都帶著如釋重負的笑意。
終於拆完了啊!
大家在機艙通道裡緩了很久,然後又一個個顫巍巍的爬起來,從作業梯下去。
鐘蕾下梯子的時候,眼前一黑,險些站穩。
她實在是太累了。
被兩個爆破兵攙扶著走出機艙,到甲板上的時候。
陳朝陽、鄒淼、於晚霜、周憲等人,從軍艦各處踉蹌著走出來,身邊是一群蓬頭垢麵、臉色蒼白的科研專家,以及爆破兵們。
寒冬臘月天,外麵狂風呼嘯,一片亮堂。
很多人出來的瞬間,都下意識捂住眼睛。
太亮了,他們在黑黢黢的軍艦內待了這麼久,一時間都辦法適應外麵的亮度。
等稍稍適應了,大家彼此對視,都瞧見彼此眼睛裡的滿足。
他們真的把常勝號給拆完了!
“機艙拆完了啊?”
“對,通風係統這邊也搞定了。”
“動力係統已完成。”
“今晚應該就能實施鑽孔爆破。”
一群累的滿身疲憊的人湊在一起,甚至都來得及去興奮慶祝。
因為真的太累了。
累到心思想彆的,抓緊時間把接下來的爆破搞定才是關鍵!
然而不管接下來任務有多關鍵,終究還是得喘口氣歇一歇的。
就歇一會兒就好。
甲板上。
鐘蕾五人艱難的湊在一起,大家靠在船艙口,大口大口的猛吸冷空氣。
船艙裡待久了,身體極度缺氧,呼吸幾口新鮮空氣,整個人都舒坦不少。
大家看著彼此狼狽的樣子,也不說話,隻是笑。
啊,也不知道為什麼笑。
反正就是很好笑嘛。
旁邊甲板柵欄上還有昨夜殘存的積雪,十分白淨。
等笑夠了。
陳朝陽舔了舔乾澀的唇,有氣無力的對周憲說道:“學長,你喂我一口,我渴。”
他這一個月都好好睡覺,整個人狀態看起來十分驚悚,臉色慘白,瘦的眼窩都坳陷進去。
當然周憲也好到哪裡去,嗓子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聽到陳朝陽的話,周憲吃力的爬起來,先是抓一把雪猛然塞進嘴裡,然後又給陳朝陽塞了一大口。
“咳咳咳!”
兩個男生嘴裡各塞著一把雪,被凍的直咳嗽,卻又舍不得吐出來。
這雪的味道,可真甜呐。
其餘三個女孩子見狀,也有些心動。
於是黃江和顧崇青來的時候,看到這就是這心酸的一幕。
五個年輕孩子,穿著厚厚的棉襖,一個個蓬頭垢麵,臉色蒼白。
他們彼此靠在一起,一人手裡捧著一把雪在吃。
大冬天的,還是在海邊,這雪估計比冰碴子還冷。
但他們卻吃得很滿足。
“小時候我吃這個,被我媽打過。”
“哈哈哈哈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媽,可……我突然有點想我媽媽了。”
“周學長,你少吃點,對嗓子不好。算了你吃吧,反正你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
“軍艦上要學的東西可真多啊,我記錄了整整兩個筆記本!”
“有天晚上我死活睡不著,因為有個問題我想明白,所以我鑽進了常勝號被拆除的大炮管道裡,睡了多久,腦子突然就通暢了!”
啊。
不用想,最後一句話肯定是於晚霜說的。
一個被炮灰埋進去又被扒出來,還敢鑽大炮管道睡覺的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