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春雷會意地點了點頭,道,“伯父,我剛坐了二十幾個小時的火車,真有點累了。”
羅大鴻點點頭,說道:“那你先休息,一會開晚飯,我喊你!我們邊吃邊聊。”
韓春雷現在還是交夥食費,跟阿雄家搭夥吃飯。
“春雷你先上去休息吧。”
阿雄衝韓春雷擺擺手,然後拉著羅大鴻的胳膊,說道:“老豆,你跟我過來,我有話跟你講!”
……
到了傍晚,天擦黑的時候。
阿雄媽媽在院裡喊韓春雷下樓吃飯。
飯桌上,阿雄老豆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也沒之前在院裡那麼健談了,隻顧蒙頭喝酒。
至於他之前說,要跟韓春雷邊吃邊聊的事,也渾然拋諸腦後了。
今晚,阿雄也話很少。
這父子倆搞得奇奇怪怪,讓韓春雷這頓晚飯吃得有些壓抑。
吃過晚飯,他剛回屋沒多久,就聽見阿雄的屋裡,隱隱約約傳來一陣爭吵聲。
難道又是為了雄哥搞對象的事?
不過他也懶得多想彆人家的閒事,自顧自的琢磨起接下來生意上的事。
約莫過了有一個小時。
篤篤篤!
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春雷!你還沒睡吧?”
是阿雄的聲音。
“沒睡呢。”
韓春雷起身去開門:“雄哥,你怎麼來了?快請進!”
“我看你屋裡亮著燈,就來看看,沒打擾你吧?”阿雄坐到了椅子上,臉色有些訕訕的。
“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
韓春雷拿起熱水瓶,倒了一杯茶,“雄哥是找我有事?”
阿雄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是不是又跟家裡人吵架了?我剛剛聽到你屋裡……”韓春雷指了指阿雄房間的方向。
“哎,還不是因為我那個不爭氣的老豆?”
阿雄苦笑了一下,說道,“我老豆也是奔六十的人了,但他這輩子,就沒安分過。剛解放那陣子,村裡給大夥分了田地。他嫌種地苦,說亂世黃金盛世古董,解放了,天下太平了,古董肯定值錢。於是把家裡的那點積蓄,統統拿去做了古董生意。結果,古董的價根本就沒上去過,白折騰了好幾年。”
阿雄說罷,攤攤手,滿臉的無奈之色。
但韓春雷聽著倒是覺得很有意思。這老爺子的確挺不安分的,不過思路倒也不差,要是真古董,就算當初不翻,以後肯定是要成百上千倍地往上翻的。
韓春雷問道:“那伯父當初收的那些古董呢?”
“都沒了。破四舊那會兒,全被紅衛兵砸了!”
“呃……好吧,那還真是白忙活了。”韓春雷頓覺惋惜。
阿雄:“後來,我老豆又偷偷倒騰糧票、工業券、外彙券什麼的。從我記事起,他就因為投機倒把,被公安抓過不下十回。到了前兩年,他瞞著我和我老媽還搞了把大的,居然去走私香煙!最後被公安抓了個現行,坐了兩年大牢。實話跟你說,就我老豆被關進去的這兩年,我跟我老媽才算過了兩年安生日子。可笑吧?”
阿雄說完,搓了搓臉。
韓春雷給他倒了杯茶,並沒有打斷他的倒苦水。
阿雄:“上個禮拜,他終於出來了。這回我和老媽好說歹說,終於把他勸鬆口了,反正年紀也大了,就少折騰,安心在家享享清福。誰知道,回來的頭兩天還好,第三天他又開始他閒不住了。我說那要不就回村裡種地,他不願意。我說那去線圈廠上班吧,反正現在村裡能去的都去了,他又嫌工作時間太長,來錢太少。”
韓春雷聽著聽著,突然想起下午自己進院子的時候,羅大鴻問自己還招不招人。
這下明白阿雄為什麼衝自己使眼色,讓自己趕緊上樓了。
看來時這位愛折騰的羅阿伯,是把主意打到自己頭上了。
他笑道:“這麼說來,你老豆看不上那麼大的一家線圈廠,反而相中了我那小小的茶葉辦事處?”
“他……”
阿雄一臉的慚愧,鬱悶道,“我晚飯前勸過他一次,吃完了晚飯又跟他吵了一次。但他死活就是要……要跟著你乾!”
“雄哥,我這該是說榮幸呢,還是不幸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