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比起武雲市繁華許多,經濟屬於二線城市中上遊水準,但也有生活貧苦人群紮堆的聚集地,比如老城區,就有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建造的單位房屹立在那裡。
原先是挺氣派的樓房,可經曆了風吹雨打,樓房破舊不堪,小商小販占據了街道兩旁,賣饅頭的,賣海鮮的,賣熏肉的,弄得腥臭味的汙水遍地都是,稍微不注意,就得濺到褲腿汙垢。有錢有能耐的住戶早就搬去新房子居住,不在這裡受罪,隻留下老人和租客依舊在這裡生活,說貧民窟有些貶低的意味,起碼不是中產階級能夠忍受的住所。
一家小店掛著“東北家”的字樣,挺像東洋那邊的舶來品,等仔細一看,中間的“人”字不知所蹤,留下了幾道淺色痕跡。門麵簡單到寒酸,塑料透明簾子,後麵還有層滿是油膩的破布飄飄蕩蕩,從裡麵冒出來的熱氣帶著炒辣椒時的濃香,吸引到了路過的客人不停張望。
飯店很小,算上廚房也不過三十左右平房,而且七扭八歪,體型寬大的胖子很難通過。在最裡麵旮旯,高大冷峻的陳蟄熊坐在那裡自斟自飲,酒是老村長,菜是油炸花生米,一口菜,一口酒,臉色微紅。
酒瓶裡隻剩下六成白酒,再加上他口杯裡的半兩酒液,其實也不過喝了三兩多,可陳蟄熊酒量差強人意,曾經被三妮用幾瓶啤酒放倒,酒精承受度幾乎已經到達極限,臉紅,眼紅,脖子紅,就連手腕皮膚都有些發紫。
一個身影急匆匆走進小店,穿著帶帽子的運動裝,從體型來看相當健碩,來到陳蟄熊對麵,坐下,摘掉帽子,露出一張飽經滄桑的四方大臉,嗓音嘶啞喊了一聲“老大。”
正是當初陳蟄熊手中的頭號大將,消失許久的秦衝。
“喝點吧。”陳蟄熊給他端過去一個杯子。
“您不是對酒精過敏嗎?彆再喝了。”秦衝擔憂說道。
“現在好多了,不像是以前沾酒就倒,跟趙鳳聲喝過幾次,覺得喝酒確實能規避一些煩惱,喝著喝著,倒
有點上癮。咱們兄弟倆相識多年,風裡來雨裡去,我這當老大的卻沒陪你喝過一次酒,說出去會有人指著我脊梁骨罵我不仗義,今天咱們有緣再見,不容易,來,走一個。”陳蟄熊幫他倒滿,也沒逞強給自己倒滿,隻是將杯子一碰,把剩餘白酒一飲而儘。
“您…您不怪我背叛了泰亨嗎?”秦衝舉著酒杯哆哆嗦嗦說道。
“怎們能不怪呢?”陳蟄熊抽出一把寒意森然的匕首,往桌子上一插,匕首尾部不住抖動,“兄弟是兄弟,規矩是規矩,咱倆做兄弟在前,所以要先喝酒,喝完了,再說江湖規矩。”
“好!”秦衝一鼓作氣將白酒喝乾,伸出了結實雙臂,閉起眼睛咬牙道:“老大,來吧。”
江湖有大有小,各個區域都有著不成文的規定,就萬林市而言,秦衝反咬東家一口,即便有改過自新的意圖,那是得受三刀之刑。
陳蟄熊用食指和中指夾住匕首,一挑,刀影閃動,噗的一聲!
秦衝感覺寒風掠過雙手,身體卻沒有傳來任何痛感,
睜開眼,看到陳蟄熊左臂插著一柄匕首,鮮血正不斷湧出。
“大哥,你!”秦衝站起來失聲喊道。
陳蟄熊五官仍舊呈現出一種微醺狀態,瞧不出一丁點痛苦神色,從容不迫掏出一卷繃帶,丟到桌麵,拔出匕首,露出精壯卻又布滿疤痕的臂膀,“來,幫我包紮一下。”
秦衝這位活了四十年的老爺們眼眶濕潤,邁著艱難的步伐走到陳蟄熊身邊,蹲下身,雙手顫抖包紮傷口,“您這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