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紅興死了,死的窩囊,死的憋屈,他做夢也沒想到會被一個無關輕重的角色割破喉嚨。千算萬算,翟紅興都沒覺得自己會是失敗的一方,或許是怨恨情緒太過積鬱,他捂住喉嚨,試圖減緩鮮血流失的速度,等到再也無力用大腦指揮雙手,翟紅興遲遲不肯閉上雙眼,身體不斷抽搐,這讓趙鳳聲聯想到小時候見過的殺豬場景,同樣的鮮血噴濺,同樣的奮起反抗,唯一不同的就是沒有哀嚎如雷的喊叫。
假如有輪回路,假如有奈何橋,翟紅興是否會一氣之下摔了那碗孟婆湯?
翟紅興這輩子稱不上具有傳奇色彩,因為他沒有做出過轟轟烈烈的大事,隻是邁著小心翼翼的步伐經營著江湖路,不豪邁,不豁達,跟那些豪氣乾雲的前輩們雲泥之彆,很難叫後輩們爭相膜拜。等到幾十年以
後,或許江湖率先將他淡忘,跟那些普通人一樣,泯滅在曆史塵埃。
其實從翟紅興拔出刀子砍人的第一天起,他就明白善終對於自己而言是種奢侈,混江湖的人如同過江之鯽,有幾人能出人頭地,又有幾人能夠頤養天年,翟紅興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隻是這個結局太過匪夷所思,甚至他神誌清醒那一刻想起了泰亨的錢胖子,究竟誰更死得其所?
肯定不是他翟紅興。
翟紅興孤零零躺在那裡,喉嚨從鼓動漸漸平息,那雙令無數人心驚膽戰的眸子失去了焦距,望著白日青天,一片稚嫩的樹葉從天而降,正巧落在他的額頭中央,蓋住了死不瞑目的雙眼,似乎在為這位不甘平凡的男人祭奠最後一程。
一輛破到不能再破的五菱榮光叮鈴咣當進入院子,從警車裡跳下來四位警察,見到眼前血流成河的慘狀
,又有人在那裡虎視眈眈,還有一位手中匕首不斷滴落鮮血的狠人,完全一副不怕警察的模樣,四人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是附近鄉裡的派出所乾警,接到報案,還以為是鄰裡之間雞毛蒜皮的小事,可過來一看,沒想到竟然是死傷無數的大案要案。早知道如此,也得多招呼點同事過來,帶幾把槍,或者穿上防爆裝備,哪至於落入尷尬境地。
領頭乾警硬起頭皮掏出手銬,對手持凶器的秦衝厲聲嗬斥道:“你,放下武器!”
秦衝依舊背對著警察,手刃仇人之後,衝趙鳳聲滿足一笑,“當初我犯了大錯,導致你和泰亨差點陷入萬劫不複境地,今天我殺了翟紅興,也算是給你們有個交代。趙鳳聲,你說我仗不仗義?”
“那得看對誰了,對於我和陳蟄熊,你有擔當重情義,是條漢子,可對於你的家庭,你把他們棄之一旁
,不管不顧,連畜生都不如。”趙鳳聲恨聲道,殺人被警察抓個正著,最起碼也得判個無期,即便在監獄裡表現出色,獲得減刑,出獄後也得五六十歲了,去哪孝敬老人照顧孩子?
“那個人,快點放下你的武器!”乾警們怕秦衝繼續傷人,責任心迫使他們急速靠攏過去。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回頭你給陳哥說一聲,就說我秦衝報答了他的知遇之恩。如果有來生,我還願意跟他做兄弟,但不會跟著他混江湖了。趙鳳聲,你是我為數不多想交心的人,可惜咱們倆相識不久,來不及做兄弟,人生苦短,來日方長,你多珍重。”秦衝說完發自肺腑的一番話,匕首反握,衝著自己心臟部位狠狠刺去!
一片殷紅驟然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