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正版隻在晉江(1 / 2)

在童姚告訴池翊音,遊戲場裡並無正式的大型聯盟或戰隊,也沒有遊戲場“官方”的力量時,池翊音就覺得古怪。

分分合合,人類必然的趨勢。

人是社會性動物,當他們意識到自己一人無法在叢林法則中存活下去的時候,就會本能的尋求保護,和其他人緊密抱成一團取暖。

但是人性的貪婪嫉妒,卻又會讓這種同盟關係變得脆弱,出現的任何隻有少數人能夠獲得的利益,都會成為毀掉同盟關係的縫隙。

這是定律。

池翊音清楚,當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時,不可能從來沒有大型的聯合。

果然。

雖然童姚是十二年老玩家,但因為她前期級彆不高,所能接觸的情報與紅鳥相比太有限,所以並不清楚隻存在於高級彆和覺醒者之間的同盟。

從同盟出現到落寞,就像是一場夢,很多模糊睡著的人尚未清醒,它就已經凋零。

“不過現在,遊戲場裡還存在著另一股力量。”

紅鳥想了想,道:“但那股力量和同盟相比較起來,要更加神秘和古老,就連我能夠得到的消息,都不算多。”

池翊音揚手做出“請”的姿勢,讓紅鳥繼續說下去。

“那是全部由覺醒者組成的力量。”

紅鳥說:“京茶參與過的同盟,更多的是普通人高級彆的自救,而那股更神秘的力量,隸屬於覺醒者。甚至有傳言。”

他頓了頓,才慢慢嚴肅道:“……神在那個組織裡。”

神?

池翊音皺起了眉,腦海中一瞬間出現了孤兒院教堂裡,花窗和漂浮塵埃下冰冷的神像。

它永遠悲憫,永遠高高在上。

卻永遠不會回應人間的哭嚎哀求。

誰若是把希望都寄托在神身上,或是認為世間真的有神,那也太過於可笑了。

池翊音唇邊嘲諷的笑容轉瞬即逝,沒有乾擾紅鳥繼續說下去的興致。

“池哥,如果你想要尋找那個覺醒者組織的話,我勸你還是放棄。”

紅鳥卻誠懇勸道:“太難了。”

作為情報專家的紅鳥,當然不會任由遊戲場在自己的認知中有空白的部分,他也想過拚命彌補上有關於那個組織的空缺,但是無論在黑市,論壇,或是暫居區。

哪裡都找不到這個組織的情報。

它就像是一抹幽魂,並不真實存在,自然也抓不住它。

紅鳥倒是合理推斷出幾個有可能知道內情的覺醒者,但京茶就算揍得對方隻剩下一口氣了,對方也依舊咬牙堅稱自己從未聽說過什麼組織。

但是,那人眼裡的堅定,卻出賣了他。

如果真的不知道,眼睛裡隻會是飛來橫禍的迷茫和憎恨,覺得自己倒黴。

而不是像那人一樣,一口咬定絕不放鬆。

紅鳥被震撼到了。

他意識到,如果真有這個組織,那或許……它不會重蹈普通人的覆轍,不會成為神怒之下的巴彆塔。

也許,遊戲場能夠通關離開的希望,就在這些人身上。

“其實遊戲場在十二年前,曾經有過一次差一點成功通關的經曆。”

紅鳥說:“那一次無限接近於成功,當時很多人都感覺到了遊戲場的地震,我們是真的以為我們能回家了。可惜最後,雷聲大雨點小。什麼都沒有發生,很多人白白期待了一場,原本就不夠堅定的意誌開始崩塌。”

“但對我這樣的人而言,卻是獲得了希望。”

紅鳥笑道:“畢竟那一次事情讓很多人知道,自己努力的方向並沒有出錯,遊戲場能夠打通離開,並不隻是一個傳說。”

“隻要有過接近於勝利的經驗,那我們就不畏懼一次次的失敗。既然曾經隻差一點,那不管是用人命還是失敗,隻要我們能夠填補上這一點差距就好了。”

紅鳥聳聳肩,笑得輕鬆。

但池翊音卻看得出來,對方笑容下堅定的決心。

紅鳥想要活著,卻早就做好了下一秒就死亡的準備。

沒錯,這些人……確實都在尋求生命,他並不厭惡他們。

或者換一個說法——這樣的一群人,才是池翊音喜歡的存在。

天才在普通人中會被指認成怪物,隻有在自己的群體中,才會有如魚得水的快樂。

池翊音雙手交叉支撐在身前的桌麵上,唇邊的微笑被掩去。當紅鳥再一次轉過視線向他看來時,他已經收斂了眼眸中讚賞的笑意。

“如果你後續發現了有關他們的消息,可一定要告訴我。”

紅鳥笑道:“我可是很好奇,他們到底是一群什麼人的。”

神秘,危險,但是強大。

幽靈一樣潛藏在遊戲場裡,卻是所有玩家最有可能勝利離開的希望。

紅鳥很想當麵見一見他們,他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也隱隱有種粉絲朝聖偶像的心態。

不過他提起這件事,也隻是隨意拿出來調侃一句,並不真的對池翊音抱有希望。

——畢竟十二年來,窮儘他的能力極限和情報網,都隻能打探到一點似是而非的風聲,到現在也隻知道它是真實存在的而已。

池翊音又怎麼可能知道更多呢?十二年都沒出現過的組織,同樣也不會出現在池翊音麵前。

另一件被紅鳥專門拿出來提醒池翊音的,就是暫居區的事。

他叮囑池翊音,絕對不能進入暫居區,或者是任何副本之外的休息之地。

“最開始的時候雖然沒有暫居區,但是在副本之外,玩家們也可以停留在進入副本之前的休息大廳,或是直播大廳,隻是沒有暫居區那樣與現實過於相似而產生的家的感覺。”

在紅鳥剛進入遊戲場的時候,一切還不像現在這樣規範,還處於野蠻生長時期,上千萬數量的玩家們,卻連遊戲場的規則都無法摸清楚。

畢竟係統從來都更願意看到玩家們死亡,一向秉承不問不說的風格,玩家們隻能在自己找到規則之後,才能向係統確認和詢問。

他們靠著死亡來積累經驗探路,身心疲憊恐懼,卻沒有能夠休酣的場所,得不到休息然後陷入惡性循環,死亡率不斷升高。

那個時候,玩家們像是養不活的小雞崽一樣,一批批死亡。剩下還苟活著的人們被嚇破了膽,很多都不願意再進入副本,而是流浪漢一樣在暫時休息大廳打地鋪。

包括很多初來乍到,不熟悉遊戲場就跟著前人有樣學樣的新玩家們。

即便這些玩家中,後來產生了很多覺醒者和高級彆,但當他們提升到A級時,卻發現了明顯的滯澀感。

那不是力量上的不足,而是靈魂上的空缺,好像已經被剝奪了進入核心的資格,幾次三番進入A級副本也無法找到真相。

於是,包括紅鳥在內的高級彆玩家們不由在猜測,或許正是因為一開始在休息區的停留,才使得他們後力不足。

“在發現這件事之後,高級彆玩家兩極分化,一部分徹底賴在了暫居區,比如我。”

紅鳥衝池翊音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作為後勤人員,用暫居區的物資和情報支援同伴。”

“而另一部分,像是京茶,他們開始長時間活躍在各個副本之中,儘可能壓縮在暫居區的時間。”

“如果沒有必要,就不要去暫居區,那裡安全穩定如現實一樣的生活,會腐蝕一個戰士的意誌。”

但說著說著,紅鳥的臉色嚴肅了下來,鄭重向池翊音道:“答應我,除非你放棄離開遊戲場,或者傷得快死了,否則絕對,絕對不要進暫居區!”

池翊音緩緩眨了下眼眸,沒有絲毫猶豫的答應了紅鳥。

不過與此同時,他心裡也有彆的猜測浮現。

池翊音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進入過暫居區,歸根結底,是因為第一次副本結束後係統的搞鬼,甚至與黎司君也有關係。

畢竟他在雪山旅館的邀請函,和黎司君手裡邀請函的編號一模一樣。

除了是黎司君用自己的邀請函將資格複製給他之外,池翊音不做它想。

否則,如果是正常的新人,會在進入F級新手局之後得到係統的初始引導,能順利開啟直播,也能自然而然的進入暫居區。

在此之前,包括池翊音在內的絕大部分玩家都覺得,這是係統難得的善良人性化了,屬於新人保護的範疇。

但直到現在,當紅鳥向他清晰的說明暫居區的危害之後,池翊音才恍然意識到,係統的惡意心思有多深重難猜,防不勝防。

如果真的按照那些高級彆玩家普遍的感受來看,所有進入過暫居區的人,都會失去打通遊戲場的資格……

那就相當於,係統在一個玩家還懵懂迷茫的時候,就用溫情的假象迷惑了玩家,讓他對係統產生信任的同時,卻也毀掉了他的資格。

甚至於,讓暫居區“安全、穩定”的形象深入玩家心中,讓他從一開始就產生了對於暫居區的好感,就算以後進過再多的副本,也難以更改他下意識逃避的想法。

人畢竟有貪圖享樂尋求安全的本能。

如果人有退路,就不會全力以赴。

當這些玩家遭遇困難危機的時候,他不會再想著這是生死決戰,必須拚命戰勝敵人。而是會覺得算了沒必要拚命,還不如賺點積分待在暫居區。

係統將這種軟弱性和不堅決性無限擴大,動搖了所有意誌不堅定的人,也讓無法擺脫從眾心理的玩家們長時間待在暫居區,逐漸失去了反抗和離開遊戲場的想法。

從暫居區建造得和現實沒什麼兩樣就知道了。

雖然大多數人覺得這是遊戲場的善良,但池翊音卻認為,這是遊戲場的謊言。

用溫和的外表迷惑人心,讓人看不清它深深掩藏的惡意。

池翊音抿緊了唇瓣,神情是少有的嚴肅。

“他從未進入過暫居區。”

咖啡館內,長裙女子一直掛在臉上的溫和笑意慢慢消失,看向黎司君時的眼神帶著驚奇。

“您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黎司君無動於衷,依舊悠閒的坐在吧台前,修長的身姿挺得筆直而優雅,風骨灑脫如流雲漫卷。

他專注的看著手中的書,偶爾慢慢翻過一頁,讀得慢且仔細,完全看不出他這已經讀到了第二遍。

這正是池翊音在黃金神殿中寫的那本書。

如果說最開始是好奇,那現在,黎司君就已經被池翊音的書深深吸引。

池翊音常常習慣於有主體寫作,這也是為了書寫那些非人之物,以他們的經曆為核心。

但這一次,池翊音寫的卻不再是真實存在的某一個人。

而是一種概念,一個群體,一條隱而未覺的規則。

黎司君越是向深入看去,就越是覺得心驚。

有多少人能夠看透虛假,直達本質?

池翊音……他寫的不是書,而是準確抓住了副本最核心!

而他做到這一點的基礎,竟然隻是一個咖啡館,一場記憶。

靜謐的咖啡館中,白藍昏睡在沙發上無知無覺,隻有書頁翻過的聲音回蕩,死一樣的安靜。

這裡沒有任何生命,是死亡最後的終點。

店長微笑注視著黎司君,執著想要一個答案。

——為什麼,要放任一個有資格打通遊戲場的存在?

“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黎司君掀了掀眼睫,半合上手中的書,平靜看向長裙女子:“你認為我應該殺死他,永絕後患?”

店長笑得溫柔,話語卻果斷:“難道不是嗎?”

“若說誰有資格站在這裡,我隻認定您。其餘的……”

她笑眯眯的模樣沉靜令人信任,說出的話卻是與外表截然不同而冷酷:“一群絲毫不堅定的靈魂,隻耽於自己的快樂幸福,從未有過探尋亙古星河,核心真相的執著。”

“他們沒有掌管世界的資格和能力。”

黎司君輕笑,卻不置可否。

“那你一定要見見池翊音,然後你便會知道,那是何等璀璨耀眼的靈魂。”

“我曾與你有相似的看法,直到我見到池翊音。”

黎司君頓了頓,眸光幽深:“他是不同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放任自己對池翊音的關注,甚至在最初將他隔絕於暫居區之外。

長裙女子無法理解,看著黎司君滿眼不讚同。

黎司君抬手,將手掌下的書推向對麵。

“他在以靈魂寫作,為世界呐喊。當你對他不屑一顧的時候,他可是認認真真將你看在了眼裡。”

他垂眸輕笑,在提及池翊音的時候,神色有一閃而過的溫柔。

“並且,看透了你。”

多可愛啊……音音。

從不在乎其他人說什麼,隻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行事,堅定得不可被撼動分毫。

其他人自以為看透了池翊音的時候,殊不知,卻反而是被捕獸夾抓住的獵物。

黎司君重新回想起池翊音坐在自己懷裡的時候,那個內裡冰冷的青年,難得以少年的形態露出那樣認真卻不設防範的模樣。

長裙女子蹙眉看著黎司君的神情,一時間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直到她翻開了那本書。

隻讀了幾句,她就緩緩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這……”

她已經看出來了,寫這本書的人,寫的不是故事。

是副本最核心的東西。

——人的軟弱性。

過往的副本中,能夠突破重現的美好記憶離開的,都是少數。更是從來沒有人,會把副本本身寫進書裡。

長裙女子越讀越快,越讀心中越是滔天駭浪。

她意識到,正如黎司君所說……這間默默無聞,安靜開在城市角落中卻“吃人”的咖啡館,從來沒有人注意到在咖啡館之下的到底是什麼,但池翊音卻抽絲剝繭,隻用一本書,調笑的口吻,就把一切講得淋漓儘致。

“您……”

長裙女子沉默許久,才再一次勉強出聲:“您想要的,本來就是死亡嗎?所以才會從一開始就保留了他的資格,等待他來殺您?”

黎司君眨了眨眼,卻隻歪了歪頭,沒有給她肯定的答案。

事實並非如此。

最開始的時候,隻是因為直播下的池翊音如此特立獨行,卻絲毫沒有走不同尋常之路的緊張慌亂,好像他早已經篤定,自己無論如何都會贏。

所以黎司君也想要看看,對方是否真如他所表現出的那樣。

如果一次是巧合,那第二次?偶然不會連續發生,如果池翊音能連續兩次的勝利,做出與眾不同卻最正確的決定,或許,或許……

黎司君回想著,喉結上下滾動,因再一次出現在腦海中的雪山下池翊音回眸望來的那一眼,眼神漸漸幽深。

從單純的好奇到後來的關注,黎司君重新理順自己情緒之時才意識到。

——好奇才是對一個人探索和了解的開始。

不過後來,他倒是真的有這種想法。

或許,池翊音就是預言中的人,他會如預言般……殺了自己。

黎司君沒有向店長解釋事實的真相,隨意她如何猜測,他與池翊音逐漸靠近的過程,沒有興趣講給其他人聽,被其他人窺視自己的情感。

長裙女子卻將黎司君的沉默當成默認,她捧著書的手逐漸顫抖,甚至幾乎拿不住這輕盈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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