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語氣驕傲,董胖卻聽得直皺眉。
這小孩那家裡是怎麼回事?讓這麼小的孩子做這麼多事,這對父母是人渣嗎?
董胖強壓下心中不滿,繼續問道:“以前的家,在哪?”
小穀芋聞言,垂下了腦袋,語氣也低落了許多:“我沒有家了……那是弟弟的家,我隻是爸爸媽媽買來的孩子……”
小穀芋顛三倒四地說著,董胖卻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他帶了怒意,道:“你爸媽生了自己的孩子,就把你趕出來了?”
小穀芋搖搖頭:“不是,媽媽把我賣還給了叔叔,還說讓叔叔給我再找個好人家,是我自己逃出來的,我不想去其他人家……反,反正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還會不要我的。”
他的語氣很平靜,顯然已經接受了自己不被愛著的事實。
董胖死後從未覺得有一刻像今天這麼憤怒過,他一掌狠狠地拍在桌麵上,罵了一句臟話。
“他媽的,這都什麼人!”
桌子狠狠地顫了顫,險些碎成兩半。
董胖猛吸了一口氣,看向小穀芋:“你還記得你們村叫什麼名字嗎,還有那對sb父母的名字。”
小穀芋乖乖地說出了村名和名字,而後怯生生地問:“董叔……您要做什麼?”
董胖笑了一下,身上的陰冷氣勢更盛:“我能做什麼,就是在夢裡罵罵他們而已,罵人肯定還是指名道姓罵比較清晰。”
小穀芋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董叔真是個大好人,還願意幫自己罵人!
小穀芋越發喜歡董叔了。
當天夜裡,董胖熬過每夜都要重複一遍的死狀,本就有些不悅,再想起白天小穀芋和自己說的事,心裡越發不爽,當即心中默念小穀芋告訴自己的村名和人名,進入了那對人渣的夢中。
王翠花在夢裡背著自己心愛的兒子,快活地哼著歌在灶台上忙碌,她時不時就要反手摸一摸身後的兒子,確認對方還在。
忽的,她再次伸手去摸,卻摸了個空,原本應該被背帶固定在自己身後的兒子忽然不見了,王翠花當即嚇出了一身白毛汗,她趕忙扭過頭往身後看去,卻瞧見一個青白臉孔的惡鬼大張著嘴,正對自己,王翠花人都嚇傻了,往後退了幾步,結結巴巴:“你……你是誰?!你把我兒子弄哪去了,我王翠花一輩子就沒做過壞事,我不怕你!快滾!”
那惡鬼聞言冷笑,“若是沒做虧心事,我怎麼會來找你啊。”
“至於你兒子……你回頭看看?”惡鬼說著消散成煙,王翠花猛地回頭,隻見自己心心念念的兒子此刻竟躺在鍋裡,皮膚被燙的起泡,哇哇大哭。
王翠花忙一把將兒子從鍋裡撈出來,但兒子剛出鍋就沒氣了,王翠花猛地從夢中驚醒,在黑暗中和自家男人麵麵相覷。
徐有才開口道:“你也做噩夢了?”
王翠花驚魂未定:“對,我夢到咱家兒子掉進鍋裡……沒了。”
徐有才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夢見我在地裡除草,砍到個西瓜……結果那西瓜變成了咱兒子的腦袋瓜,血淋淋的……”
“這夢真的太真了……就跟真的一樣……”王翠花痛苦地呢喃著。
“彆想了,睡一覺就沒事了啊。”徐有才安慰道。
他們不知道的是,今夜的這個夢,隻是噩夢的開始。
董胖眼見著二人痛苦的表情,心裡的氣終於順了一些。
正準備入睡,卻聽見隔壁房間中傳來低低的啜泣聲。厲鬼的聽力極好,即便小穀芋已經儘力克製自己哭泣的音量,但董胖還是聽得清晰。
董胖無聲歎氣,敲響隔壁的房門:“小鬼?你怎麼了?”
“沒,沒事,我吵到您了嗎?抱歉!”小穀芋用衣袖胡亂摸了摸臉,擦去痕跡。
董胖自然不信,道:“是不是白天說了那些事,做了噩夢啊?”
小穀芋的聲音悶悶的,“您怎麼知道?”
董胖一猜就是這麼回事,趕忙推開小穀芋的房門,燭光中,小穀芋的眼周紅彤彤的一片,很是惹人憐愛。
董胖當即就不行了,恨不得把崽抱在懷裡安慰,語氣也不自覺地柔了好幾分:“夢到從前的事了嗎?”
“嗯……我夢到他們又不要我了,說我不夠乖,是個小廢物……”小穀芋吸了吸鼻涕,語氣裡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撒嬌意味。
董胖忙道:“誰說的,你已經很懂事能乾了,咱們不聽笨蛋說的話!起來,我帶你去洗把臉,你今晚和我一起睡。”
小穀芋聞言,露出期待的神色,“真的可以嗎?您不是不喜歡彆人觸碰您嗎?”
“沒事,可以在中間隔點東西。”董胖說著,端起燭台,替小穀芋照亮麵前的路。
小穀芋跟在端著燭台的董胖身後,覺得這樣的畫麵有種彆樣的溫馨感覺,他按下嘴角的笑意,跟在董胖身後走。
在屋外洗乾淨臉,小穀芋心情忐忑地隨著董胖進入他的房間。
董胖的房間和小穀芋的房間沒有什麼區彆,除了窗戶開的方向不一樣,其他的大致相同。
董胖讓小穀芋先上床,自己搬了個小箱子隔在床中間:“你睡那邊,我睡這邊,可以吧?”
小穀芋乖巧地點點頭。
二人便並排躺著,在橙黃色搖曳的燭光裡,小穀芋看著睡在自己身旁,已經睡下的董胖,忍不住微微支起身體,用自己的影子,抱了董胖一下。
一觸即分。
小孩仿佛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鬼鬼祟祟地重新躺平了,心臟砰砰跳得飛快。
小穀芋在黑暗中貪婪地想,要是董叔是自己的爸爸該多好啊。
他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在他睡著後,董胖睜開眼,看著幼崽可愛的小臉蛋,有些無奈地伸出手,也用自己的影子虛虛抱了一下小穀芋。
晚安,好夢。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小穀芋原名是人渣家取的徐穀芋……不過咱不讓他跟人渣姓,所以就叫穀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