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寂猶豫片刻,搖搖頭:“我就不吃了吧,剛才很艱難才走出來的。”
他怕小穀芋再挽留自己,自己就不想走了。
董胖猜到大概是小穀芋不舍得燕寂離開,便道:“還是一起吃吧,你不知道,前段時間這孩子特地給你留了個容姑娘從市裡買回來的泡芙,打算給你吃的,結果等了你好多天,你都沒回來,那泡芙都等臭了。我和你說這些也不是想乾什麼,就是想說小芋頭真的很喜歡你,你就再陪他一會兒吧?”
燕寂……燕寂聽到這裡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了,被董胖攬著肩膀帶回到了庭院裡。
小穀芋見到哥哥回來,白嫩的臉蛋上是顯而易見的喜悅表情:“爸爸,哥哥!”
董胖將燕寂往小穀芋麵前一推,笑眯眯道:“爸爸做飯了,小芋頭,你陪陪客人。今晚你哥哥留在家裡吃飯。”
“好!”小穀芋高高興興地點點頭,然後抬起腦袋看哥哥。
“哥哥,那我帶你去看小雞,我自己養的哦!”小穀芋牽起燕寂的衣袖。
燕寂點點頭,隨他往前走。
二人一直走到稻草屋前,母雞都在裡頭,嘰嘰喳喳地叫著,等待小穀芋給他們喂食。
小穀芋往空碗裡加了飼料,母雞便迅速地圍著碗啄個不停。
其實小穀芋用小雞來稱呼它們已經不太準確,畢竟已經喂養了五個月,雞的體型已經和成年雞沒什麼差異,就是還沒有一隻開始下蛋。
董胖已經叨叨了好幾天,說是這雞要是不下蛋,就要燉了它們給小穀芋加餐。
小穀芋看著雞努力吃飯的模樣,目光忽的落在稻草屋的一處。
那裡的稻草隱隱突起,夾雜著一點不一樣的顏色。
小穀芋:“哥哥,你看那裡,像不像有個雞蛋?”
燕寂順著小穀芋指的方向看過去,也覺得有點像,他自然不能讓小穀芋去乾活,便說:“讓哥哥看看。”
光風霽月的狀元郎在雞窩前低下了頭,拉起寬袖探手進入雞窩。
摸索了一會,燕寂道:“是雞蛋,摸到了……不止一枚。”
燕寂一枚接一枚地從雞窩裡拿出蛋來,足足拿了有七八個。
小穀芋驚訝地睜大了眼眸:“!”
原來不是母雞沒有下蛋,而是母雞下完蛋把蛋藏在了稻草下麵啊。
小穀芋跑進廚房,拿出裝雞蛋的籃子,將燕寂取出來的雞蛋整整齊齊地擺放好,也不求助於燕寂,就要自己往廚房裡拿。
燕寂忙道:“哥哥來吧。”
他輕輕鬆鬆地拿起籃子,小穀芋就小跑著跟在他身後,像是一隻人形跟寵。
將雞蛋送到了廚房,和董胖說明了雞蛋的所在,董胖卻忽然指著燕寂的腦袋笑出了聲:“燕兄弟,你的腦袋上怎麼有根雞毛哈哈哈哈。”
小穀芋聞言,抬頭看去,果然看見哥哥的發髻上沾了根雞毛。
燕寂向來注重儀表,慌忙地伸出手去摸,但摸了好久都沒找到正確的地方。
董胖實在看不過眼,走過去幫他拔了下來。
燕寂白皙的臉刷的通紅:“……”
被尷尬的。
過了一會,燕寂的臉才重新白回來,董胖從廚房裡探出個頭,“飯菜已經做好啦,可以上桌啦。”
燕寂忙道:“我來幫你端菜。”
他動作迅速地搶走了小穀芋的幫傭機會,他還記得上次小穀芋端菜的樣子,覺得這對於小孩子來說怪危險的。
幾分鐘後,飯菜擺好,三鬼一崽分彆在桌子的四邊坐定,是這張桌子少有的人數整齊。
雖然老王偶爾過來蹭飯,加個人頭,但董胖做的飯菜他畢竟不能吃多,故而這桌子的四邊平常也不是很好湊齊。
因為有客人,今天的菜色是標準的四菜一湯,豬肉燉粉條,青椒炒臘肉,醋溜土豆絲,還有一個雞蛋蔥餅,以及一碗紫菜蛋湯。
都是十分簡單的家常菜,做起來也沒什麼繁複的手法,但味道聞起來卻是香得不行。
董胖招呼了燕寂幾句,大家就開始吃飯。
因為飯菜的味道實在是好,燕寂忍不住多添了一次飯,吃得心滿意足。
董胖見他這麼喜歡自己做的飯菜,也很高興,覺得這麼高興的時候,就應該喝一杯,於是想到上次宋欣送給自己的好酒,自己還沒來得及喝。
覺得擇日不如撞日,董胖問:“燕兄弟,能喝酒嗎?咱們喝點?”
燕寂倒也不是不會喝酒,且覺得能在千年後和故國的鬼同桌吃飯,確實也是值得喝上一杯的事情,便老老實實道:“我不勝酒力,恐怕隻能喝一杯。”
他說了自己活著時的酒量。
董胖沒什麼勸酒的不良習慣,大大方方說:“一杯就一杯,容姑娘你呢,要不要一起喝點?”
容瀟也覺得此刻氣氛不錯,喝上一杯也好:“可以。”
想來他們同朝代的三隻厲鬼居然能在千年後湊在一起,也是有些緣分的。
董胖聽了容瀟的回答,便去拿酒和酒杯,給自己和其他二鬼分彆倒了一杯。
小穀芋眼看著幾位家長麵前都有了酒,唯有自己麵前空空如也,白嫩的小臉上忍不住流露出一點豔羨的神色。
容瀟注意到這點,便揉揉小穀芋的腦袋:“小孩子不可以喝酒,媽媽給你倒一杯可樂吧?”
小穀芋一聽可以喝可樂,當即就不想要酒了。
容瀟見小孩星星眼,輕笑一下,起身去拿可樂,給小穀芋倒了一小杯。
小穀芋看著自己麵前不停炸泡泡的可樂,心滿意足,笑得很是燦爛:“謝謝媽媽!”
酒是什麼,一看就沒有可樂好喝噠!
小穀芋雙手抱著自己的可樂小口小口啜飲,而那邊,三隻鬼輕輕地碰了一下杯,他們彼此心知肚明自己為什麼喝這杯酒,隻是有小穀芋在場,並不方便挑明。
“這一杯,敬緣。”容瀟將玻璃杯中的酒飲儘。
燕寂:“敬緣。”
董胖沒有他們文雅,隻說:“乾!”
三鬼一起將酒飲儘,儘管並不會醉,但仍舊是有種暢快在的。
喝完酒後,又坐了一會,燕寂起身告辭,就著舌尖還未散去的酒味走出庭院。
厲鬼明明不會醉,但舉頭望月時,燕寂仍舊覺得自己好像是醉了。
要不然,這對他而言向來殘酷冰冷的人世怎麼會發生剛才那樣美好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