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底怎麼才能讓趙據回心轉意呢,明湘苦惱地在床上打了個滾,準備明天再去想這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
離開熙山,坐的是馬車,不過這次,明湘沒有跟趙據坐在一起了。
徐遁走在車列最後麵,聽到身邊的同僚歎息道:“陛下果然性情不定,來熙山的時候恨不得把貴妃捧在手心裡,現在居然就分馬車坐了。”
“還有人說,陛下已經三天沒有見貴妃了,該不會是失寵了吧。”
徐遁聞言,微微抿唇,手指握緊。
他想起之前的揣測,心中繃緊,那種想見明湘的想法一時間無比強烈。
明湘在馬車裡,倒是沒有旁人想的那麼淒慘,她身邊仍然簇擁著許多宮人,著華服,吃美食,唯一不好的地方是,這馬車有點硌人。
明湘把這個結論說給花梨她們聽,大家都在笑明湘。
“貴妃真是身子嬌貴,我們都覺得這馬車非常舒適!”
花梨歎息補充道:“就是肯定不如陛下的馬車舒適。”
明湘反思了一下自己,發現可能確實是趙據對她太好了的緣故。
吃的用的完全都是比照著帝王的標準,比皇後標準都要高,可不是讓她嬌氣了不少嗎?
這一刻,她無比懷念自己殿中那絲毫沒有瑕疵的白/虎皮。
她對花梨道:“你去問問元寶公公,能不能給我們這裡加一張軟墊。”
帝王禦駕側,元寶公公得知這個消息後,愣了一下,表示理解。
畢竟貴妃坐的那輛馬車是臨時找來的,肯定沒有趙據馬車穩定。
不過他還是先請示了趙據,“貴妃娘娘說,她想要一張新的軟墊。”
趙據譏誚道:“嬌氣!”
元寶公公垂頭等著,眼觀鼻鼻觀心。
果然,很快一張軟軟的白狐狸皮毛就從馬車裡扔了出來。
“正好孤不喜它,要扔它。”
趙據冷漠道。
明湘得到那張華麗又完好的白狐狸皮毛,聽到趙據的話,不由再次腹誹了一下趙據的奢侈。
不過總算,坐在那張白狐皮上,再墊上幾個軟墊,她舒服了許多,也能更舒適地聽幾個小宮女嘰嘰喳喳聊天了。
這個時候馬車停了下來,眾人稍作休息。
明湘便出來活動一下,免得一直坐著對身子不好。
下了馬車,剛走出重重的步帳沒幾步,一個小宮女像是沒看到她一般,直直撞了上來!
明湘身子一晃,手裡被塞進了什麼東西。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小宮女跪了下來。
花梨氣的訓斥了她一頓。
明湘搖搖頭,“放過她吧。”
在花梨沒有注意到的視線裡,明湘悄悄鬆開了手。
隻見手心裡躺著一隻草青色的紙蟋蟀。
再次見到父親給自己折的蟋蟀,她微微驚喜,這時卻看到綠蟋蟀上能看到隱隱的墨字。
一處荒僻的小樹林。
明湘帶著花梨,走到了樹林外圈,防止被其他人輕易窺探到。
一個穿著青色外袍的男子在那裡等待,聽到她的腳步聲,驟然警惕地回身。
日光下,明湘看清了那人的麵容,驚訝道:“怎麼會是你?”
徐遁溫潤清雅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一絲激動的紅。
“終於見到你了,明湘,可真是難。”
明湘沉了臉,立刻回身。
花梨防備地看著徐遁,卻沒料到徐遁猛地出聲道:“你不願意見我,但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這關係到你和虞家的生死!”
一聽到關係到自己和虞家的生死,一向惜命的明湘停住了腳步。
花梨見如此,乾脆咬咬牙先奔了出去,防止彆人窺探到這一幕。
徐遁迅速道:“我已經眼睜睜無力看著你入宮一次了,不能見你越走越偏、誤入歧途。明湘,你若還真願意把我當成兄長,就把我的話記在心裡。”
“陛下他之所以對你這麼好,不是沒有原因的。現在朝堂上一直有人想要立後,他多疑成性,不想立後所以才把你推的這麼高,你現在還有利用價值,可如果有一朝他不喜歡你了,你站得越高,就摔得越慘。現在趁陛下對你不感興趣,你應該離他更遠一些。”
“你隻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明湘怔在原地,回望徐遁,眨巴了眨巴眼睛,什麼立後,什麼棋子,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而見她一臉懵懂,徐遁腦子也開始痛了。
他開始飛快介紹那些朝堂亂七八糟的事情,以期待明湘能理解他的話,什麼忠勇侯一直想把自己女兒嫁到宮裡啊,什麼馮太後和顧家關係匪淺啊,什麼傅家手握重權卻不想摻和啊,把明湘腦子說的更迷糊了。
她腦子一亂,就開始神遊天外,視線不斷飄啊飄,落在了樹林裡一棵幾人合抱的古銀杏樹上。
古銀杏樹枝葉茂密,鬱鬱蔥蔥,生機盎然。
一派密集的綠意裡,明湘卻看到了那銀灰樹乾旁,露出的一抹熟悉的玄色衣擺。
她頓時渾身一顫,如被澆了冷水一般,清醒過來。
徐遁還在滔滔不絕呢,就聽到明湘突然提高音量道:“你在胡說什麼呢!”
他一愣,停了下來,眼中浮現出受傷的神色。
明湘強忍羞恥,大聲強調道:“陛下一向正直善良、寬厚仁慈,才不會做你說的那些事!陛下這幾天不理我,是因為我自己做錯了事情,陛下還沒有原諒我!陛下對我一直超級好,說什麼陛下對我好是利用我都是你的錯覺,因為一直是我苦苦追求陛下不得!”
“一直是我苦苦追求陛下不得!”
“是我苦苦追求陛下不得——”
“苦苦追求陛下不得——不得——不得——”
這聲音足夠大,以至於在樹林裡回響,綿綿不絕。
想出去給貴妃通風報信卻被龍武衛抓了個正著的花梨,此時被貴妃的膽大給驚住了,她到底是跟了一個什麼樣的主子!
在銀杏樹後的元寶公公也在想,陛下這是立了一個什麼樣的貴妃。
他剛才被趙據流露出來的殺氣給壓的喘不過氣來,此時聽到貴妃的話,抬了抬眼睛打量陛下。
隻見剛才麵色陰沉如水,仿佛想要殺人的陛下,下頜線條冷峻而鋒銳,一眼看去依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尊貴漠然。
可不知什麼時候起,那微紅的唇角悄咪咪翹了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