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後頭。
小羊獨自一人坐在廢舊的鐵罐旁,手裡拿著一把槍,反複地拆卸裝好,一遍又一遍。
這是最開始做誘餌引走群屍時,另一名姓嚴的隊員塞給他的,也正是靠著這把槍,他才能在群屍的圍堵下支撐那麼久。
不知不覺間,眼眶愈加通紅。
小安死了,辛老大死了,兩名隊員死了,那些熟悉的麵孔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出來八個,回去隻有四個,一個還受了重傷昏迷不醒。
踏……
聽到腳步聲,小羊立即舉起槍對準了來人,下一秒又不好意思地放下,尬笑道:“霍哥!”
“我找你大半天了,原來你小子躲在這裡啊。”
霍安國嘴角勾了勾,走到小羊麵前,拍了下他的肩膀,輕聲道:“想什麼呢?”
“就,不知道……不知道回去該怎麼跟大家說。”
小羊笑意緩緩抿下,指腹有些局促地摩擦著槍身,“小安,辛老大,還有兩名隊員……”
“你知道嗎?”
霍安國卸下在李馗麵前的堅強,整個人頹廢了許多,依靠在鐵罐上慢慢滑下,“小安是老辛從荒野上撿回來的,親眼看著她長大,親眼看著她……”
“那家夥真的是壞透了,老子就沒見過那麼自私的人。”
“他的那箱酒,死活都不讓我喝,像防賊一樣防著我,說是要等到小安找到心儀的對象,到時候開開心心拿出來喝……”
這番話,說給小羊聽,倒不如說是給霍安國自己聽的。
久久沉默無言。
“小羊。”
“嗯。”
“大家都很難過……”霍安國微微闔上雙眼,再睜開時所有的悲痛已藏於心底。
他緩緩站起身子,直視小羊的雙眼,認真道:“在這個世界上,我們要麵對的不止是想要吃我們、圈養我們,想要占據我們身體的妖魔鬼怪,還有人心深處的惡念!”
他伸出手……
小羊深呼吸了一口,眼神變得堅定起來,抓住霍哥的手掌。
這裡是人的末世。
犧牲與痛苦常在,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早有心理準備。
帶著他們的覺悟和希望,走下去!
…………
與此同時。
小鎮邊緣的那座荒樓。
圍聚在這裡的數百夜叉早已離去,隱約間能聽到鎮子中央傳來此起彼伏的嘶吼,這是清理完老鼠後,數個夜叉群也要決出這塊領地到底屬於哪家。
一輛廢棄的車框底下,一場異變悄然發生。
那是一顆緊閉雙目的頭顱,麵部千瘡百孔,隱見頭骨下還在微微起伏的大腦。
約莫五分鐘。
頭顱的眼皮驟然睜開,露出猩紅的眼球,斷口下生出密集的肉芽,像似觸手般延伸,往周圍的血肉泥濘探去,鋪滿一地的渾濁殘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觸手吞咽,一點點送回身體。
臉上的傷勢正不斷愈合,斷頸下的愈合重塑,並不是恢複正常的身體手腳,而是簡單粗暴的修複出一個血肉模糊的身體,待到四肢完全構建好,附近幾十米的泥濘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五指抓著濕潤的泥土,從車底下爬出來。
借著殘存的星火,看清那張略顯猙獰的麵孔,正是那個光頭男。他雙眼無神,隻是嘴唇上下張闔,輕聲念叨著什麼。
細細一聽。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光頭男走進荒樓,這裡殘存的屍體被老辛打的稀爛,連夜叉都不願帶走這種零碎的食物,更彆提樓下的活屍。
他駐足在一團紅色的爛泥前,低著頭沉默不言。
良久。
天空露出魚肚白,猩紅的瞳孔出現黑色小點,清醒的神智開始回歸,待看到麵前的爛泥時,竟流下渾濁的血淚。
這亦是光頭男的執念。
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