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您來您去這麼客氣,叫我李馗就行。”
隨即,李馗深深看了眼溫學安:“請問你是想給家裡的誰做遺物整理。“
溫學安剛想說話,卻陡然一陣劇烈咳嗽,捂住嘴巴的掌心沾上點點血漬,他拿起桌上的衛生紙擦拭了下:“我想給自己做遺物整理。”
“好,沒問題。”
李馗對此並不感到意外,從工具箱裡拿出手套戴好,穿好鞋套。
“我叫溫學安。”
溫學安瞧見李馗臉色並無異色,以為是對方見慣了這種事情,做了下自我介紹,當即領著李馗走向裡麵的一間客房。
推開門扉,柔和的陽光照徹眼眸。
屋內的東西擺的滿滿當當,四排書架上放滿了書籍,還有許多照片、獎狀。
相框裡是年輕時候的溫學安,風華正茂,穿著一身芭蕾舞服,笑得十分陽光開朗。中間放著一張大合照,某個舞蹈學院的團照。
除此以外,便是溫學安與許多孩子們的照片。
看背景應該是在山村。
見微知著,看得出溫學安是以樂觀積極的態度在生活。
溫學安手撐著書架,揚起的笑容中帶著緬懷:“如你所見,這裡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我收拾起來有點吃力,麻煩你了李馗。”
“不麻煩,這是我的工作。”
李馗語氣柔和:“你跟我說該怎麼收拾就好。”
因為遺物整理的主人還在,也就不用按照慣例說開場白了。
“先幫我把照片收拾起來,然後是書籍單獨分成一類,我想把這些寄給孤兒院。”
可以看出溫學安的身體情況確實不好,許是剛才的爭吵讓他有點疲憊,於是便坐在椅子上看著李馗手腳麻利地進行整理。
溫學安拿起一個相框,照片拍攝的時期是他大學的時候,嘴唇翕動:“你說當物品被稱為遺物的那一刻,它的存在就變成了生者與逝者之間的一種回憶。”
李馗回頭看溫學安。
“如果在活人的世界裡沒有人記得你,你就會永遠地消失。”溫學安傾吐出一口濁氣,笑著說道:“李馗,這是你在紀錄片裡說的話。說實話,我挺想跟你聊聊天。”
“那你可真是幸運。”
李馗眯眼笑了笑:“不是什麼人都能有機會跟我聊天的。”
溫學安被這句話逗樂了。
“其實那天看完紀錄片,我才真正地看開。”
溫學安笑容豁朗:“正視那些遺憾,讓自己的生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點痕跡。”
“想要真正看開可不容易。”
李馗頗為意味深長地說道。
傾聽陪伴是遺物整理的關鍵。既然溫學安想跟他聊天,那就聊一聊。
李馗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道:“剛才那男的叫你老師,你以前是舞蹈老師?”
“哈哈哈,不是。”
溫學安敲了敲自己的右腿,卻傳出一陣陣金屬聲音,居然是個假肢。“我這個樣子也很難教彆人舞蹈。他是我以前去山村支教的學生。”
說起往事,溫學安話裡不免帶上幾分感慨:“他爸媽在外地打工,兩年三年才能回來一次,那時候的他真的很淳樸,想考上城裡的大學,我就每個月資助他一點錢。”
李馗說道:“一資助就七年,可不是誰都能做到。”
“因為我也是從山裡走出來的孩子,明白有多苦,有多難。”
溫學安眸裡浮出的回憶越來越多。
“可是鬥米恩,升米仇。”
李馗將書籍放到備好的紙箱裡用透明膠帶封好:“人心是複雜的,有的人會學會感恩,有的人隻會將其當做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