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鬱的酒香溢在墓碑前。
“說起來咱哥倆是有段時間沒一塊喝酒了。”
李馗嚼著牛肉,抿了一口千年釀,揚起笑臉道:
“你彆怪我每年也就挑這時候來看你,實在是這段時間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麵對的敵人也越來越棘手,感覺整個人像陀螺一樣瘋狂旋轉。
“不騙你,真的忙!”
李馗注視楊超的相片:“想必你也會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對吧。
“我跟你講講。
“不過說起會妖門跟羅教你小子應該都不知道,但如果說起贏君羨這個名字的話,我想你應該會有印象。”
說著,李馗唇邊的笑容陡然變得揶揄起來:“當然,如果你的曆史要是學得不好,就當我沒說這話兒。”
緊接著,李馗就將會妖門跟羅教的來曆及最近發生的事情講了講,偶爾夾塊肉喝口酒,臉上的笑容也一直沒放下來過。
“有時候,我會突然想起以前老崔留給我的那封信。
“當時信裡說這世道越來越亂,幾乎已經控製不住了。咱們搭檔那會兒,認真說起來其實倒也還好,不過眼下再回頭去看,還真跟他說得一模一樣。
“大抵是曾經站的位置太低了。”
李馗一口飲掉杯子裡的酒兒,咀嚼著舌尖泛起的純正酒香:“風雲之世如今剛剛拉開序幕,那些躲在陰暗麵裡的老鼠肯定不會放棄自己的計劃。
“屆時恐怕會死很多人。”
李馗眼眸微微眯起,一縷寒光很快被他斂下。“不過我遲早會將那些渣滓一個個送進十八層地獄,到時候看他們還怎麼蹦躂。”
隨即,他笑道:
“所以呀老楊,你可不能怪我一直不來看你,你肯定是能夠理解我的。”
話到這裡時,李馗嬉笑的神態倏然有了幾分認真:“我想以後應該會越來越忙,不過我跟你保證,有時間的話一定會來看你,省得你一個孤家寡人寂寞不是。”
歡聲笑語間,時間一點點過去。
接下來李馗跟楊超聊得大多是這段時間發生的趣事,嘮嘮家常,整個人的狀態十分放鬆開心。
“說起來多虧那位女大夫的針灸治療,再配合趙長老贈送的九虎轉靈玄丹,我現在的傷勢基本痊愈,所以你也不用擔心。”
隨即,李馗伸了個懶腰,頗為感慨地說道:“時間可過得真快,不知不覺都聊了一個多小時。
“對了,這酒兒味道可以吧。”
李馗挑眉笑道:“接下來好一段時間可夠你小子享受得了。”
除卻李馗自己喝得一半,剩下的千年釀全部都倒在了楊超的墓前,濃鬱的酒香縈繞不散,恐怕以這酒兒的質量非得有個十天半個月方才會散去一點。
這事兒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指不定得惋惜半天,對李馗而言卻是千金難買爺樂意。
“陪你抽一根,我得回去修煉了。”
李馗拿出一根煙點燃,放在了楊超的墓前,旋即也給自己點上一根,含糊道:“老李可是個大忙人,
“隻能用以後休息的時間有的是來安慰自己咯。”
青煙繚繞騰空。
一根煙很快燃燒殆儘。
李馗伸出手指淩空畫了一道符在墓碑上,保證這股酒香唯有老楊自己能夠品到,旋即看了眼揚起笑容的楊超,同樣笑了笑揮手告彆。
矯健英武的身影漸行漸遠。
某個瞬間倏然消失不見。
……
……
頭頂的太陽肆意散發光芒。
可總有陽光照不到的陰暗汙穢之地。
同民市。
與濱海算得上一個在南一個在北。
一條深巷裡頭的老酒店,鼇魚的真身潛伏在這裡,頭頂上人來人往,人間煙火氣甚是喧鬨,可在鼇魚體內的氣氛卻是異常凝滯。
某個房間裡。
柳如複躺在床上緊閉雙眼,看似正在休憩,然而眉頭緊緊鎖在一起,表情十分痛苦。
如此情況保持了大概十分鐘左右。
隻見柳如複猛地睜開雙眼,卻是一個翻身滾到床邊,大張嘴巴做乾嘔狀,一條條扭動的脈絡狀似泥鰍般在臉龐爬動,看過去極其猙獰恐怖。
過了好一會兒,柳如複方才如釋重負地癱倒在地上,遍布全身的汗水幾乎在身下映出等同的人形輪廓,無神地盯著天花板。
暗紅色的燈光如血一般照徹在臉上。
“終於將他鎮壓下去了。”
柳如複心裡想道。
劫後的慶幸填充心腔。
自從回到會妖門,毫不誇張地說柳如複每天都生活在擔驚受怕的情緒裡。
白鬼醒來的次數越來越多,反撲的攻勢一次比一次凶猛,尤其是身處在鼇魚體內直接暴露在糜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怎麼不讓柳如複心生恐懼。
好在他本身受得傷勢非常嚴重,乾脆借著養傷的由頭,一直躲著糜夫人不見。
在這件事情上,一目提供了關鍵性幫助。
正因為他看過柳如複的魂魄以及當時的記憶場景,又因柳如複幾近瀕死的緣故,糜夫人方才將此事生生忍住,給了毒蛇充裕的時間來解決白鬼的問題。
隨即。
柳如複用力拍了拍混沌的腦袋,起身的刹那仍有一瞬的頭暈目弦,整個房間都在視線裡顛倒旋轉,深吸了一口氣,徑直來到屋裡的洗臉池前。
“嘩啦——”
清澈冰冷的水流傾瀉而下。
柳如複將腦袋埋進水裡,冰冷刺骨的溫度慢慢地將失控的情緒全部拉回來。
足足過去五分鐘,他方才抬起頭來。
鏡子裡,那張慘白的麵孔真猶如水鬼一般,特彆是那雙黑洞洞的眼眶,直令人不寒而栗,緊抿的嘴唇卻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柳如複這時的心情不錯。
與往常不同,白鬼的身影沒有再從鏡麵上出現,柳如複的鎮壓使他再次陷入沉睡。
然而這隻是一時的占據上風,安全的時間會保持多久,就連柳如複自己也不知道,懸崖之上唯一可以做得就是謹慎再謹慎,沒有退路可言。
而後。
柳如複清理了一下個人衛生,換了一套新的白色西裝,可當他打開專門存放墨鏡的抽屜時,整個人卻極其詭異地愣在原地,身體居然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油然而生的恐懼直接讓大腦當機。
為什麼屋子裡還會有這玩意?
柳如複近乎發狂地想道。
隻見十幾個黑色墨鏡整齊地排列在抽屜裡,然而柳如複的目光卻死死鎖定在屜內一角,那兒放著他以前最喜歡吃的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