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
“紅先生。”
柳如複和紅鬼並肩而行。
偶爾路過的幾隻妖精皆是麵色沉重,難掩悲傷,見到柳如複兩人皆是恭敬地打了聲招呼,便匆匆離去。
與以往的熱鬨相比,此刻的淒冷讓人覺得尤為不適。
就在這時,腳下的走廊忽然一陣微不可查地晃動,不到一瞬的工夫,便重歸平靜。
柳如複知道鼇魚已然動身,離開同民市。它要先去接一批幸存的妖怪,隨後再前往華中市,關於那座沿海城市短時間內是不會再回去了。
“二哥,見到你沒事我實在是太高興了。”
紅鬼眉眼揚起,壓低的話音中溢出發自內心的喜悅。
直到如今,他依舊能想起柳如複當時回來時發生的驚變,原本已經得到救治的白鬼,完好的身體陡然被淩厲的刀罡劍氣撕成粉碎,可把紅鬼嚇得不輕。
好在隻是殘留的傷勢,並不算太過嚴重。
事後,紅鬼可是向一目詳細打聽了他去找白鬼的情況,後者直言柳如複那時隻剩一個腦袋,要不是一目及時趕到,他二哥就要被那股黑色火焰燃燒殆儘。
“能活著回來,真的很不容易呀。”
柳如複說話的口吻不免摻上幾分複雜意味。
紅鬼以為二哥是在說自己能從若望山的戰場裡逃出生天不容易,哪成想柳如複是在暗指能從李馗手裡撿回一條命的艱辛。
隨即,他居然從口袋裡拿出巧克力遞給柳如複。
“二哥……”
“嘔!”
柳如複猛然俯身下腰乾嘔起來。
這可把一旁的紅鬼弄得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想不明白到底為何會這樣。
“二哥,你沒事吧。”
緊接著,紅鬼連忙關心問道。
“沒事,沒事。”
柳如複此刻當真是恨不得將紅鬼的腦袋開瓢,可是他卻無法解釋曾經愛不釋手的巧克力怎就變成了令他恐懼的存在,隻好強行壓下胃裡的翻江倒海,緩緩直起腰身。
“剛才一下子想到了戰場的畫麵。”
論起柳如複現在的演戲功底怕是連很多現世的影帝都要甘拜下風,眉宇之間恰到好處浮上些許哀傷,聲音嘶啞道:“想起了三弟,他在我麵前……”
柳如複看向紅鬼,話音聲卻倏然頓住。
“三哥。”
聽到柳如複提起青鬼,紅鬼麵上的神情也不由一陣黯淡。
一目五做了七百三十四年的兄弟,說是刎頸之交亦不為過。結果現在不到一年的時間接連損了兩名兄弟,心裡的悲傷苦澀自是不言而喻。
說實話,哪怕是事業心極強的紫鬼,也從未有過想要害死柳如複的念頭。
當初柳如複有臥底之嫌,紫鬼頂多是趁機踩著他上位,拉攏了章小漫和羅禮。隨著柳如複被貶到後勤,他也就專心搞起自己的事業。
彼此之間的情誼毋庸置疑。
唯獨柳如複這隻徹徹底底的毒蛇才會對此嗤之以鼻。
“二哥,我相信夫人一定會給阿奴小姐跟弟兄們報仇!”
紅鬼齒縫間吐出森森殺意,跟柳如複說道:“你現在……”
言語間,紅鬼突然奇怪地看了柳如複一眼,隻見後者出神地望向自己的身後,他微微偏頭向後瞥了眼,卻發現後麵什麼都沒有。
不過是走廊的角落,旁邊放著一盆綠植。
“怎麼了二哥。”
紅鬼以為柳如複又有哪裡不舒服,連忙搭手扶住他的臂膀。
“沒事,沒事。”柳如複回過神來,接過紅鬼手裡的巧克力放到褲兜裡,自然而然地轉移起話題:“你這一個月都在做什麼?”
“哎,事情太多了,忙都忙不過來。”
聞聽此言,紅鬼下意識歎了口氣,說道:“二哥你也知道放棄各地的據點說得簡單,可又不是單純地撒手不管,各種聯絡渠道,背後牽連起來的利益網絡,全都需要處理。
“當真是一個人恨不得掰成七八塊來用。”
說著,他說話的聲音忽然壓低:“大哥想給夫人留點底子,以便日後東山再起。
“其實有幾條重要的線並沒有受到損失,那是專門由大哥負責的生意,所以門內除了夫人,就連與阿奴小姐都不知曉!”
“這樣嗎!”
柳如複挑了挑眉,開心道:“這可是件好事。”
“當然是件好事。
“最起碼我們手裡還握著點資本,不至於到了華中市就真得仰人鼻息。”
紅鬼不由惋惜道:“原本夫人在門中的地位亦算得上數一數二,而且龍王對夫人信賴有加,很多資源傾斜到我們這邊,像上次命格一事就是專門委托夫人來辦。
“可哪想自那以後,那個姓李的渣滓就跟我們處處作對!”
說到最後已是咬牙切齒。
紅鬼卻沒有注意到這時柳如複鼻梁上的墨鏡一下子變得幽深許多。
這條毒蛇咧開蛇吻說道:
“現在門內正值危難時刻,我的傷勢差不多已經養好,也是時候為夫人分憂了。”
緊接著,柳如複便對紅鬼說道:“這樣吧,你把大哥交給你的事情分出一半讓我來處理,我們兩個人一起辦的話效率上也能快上許多。”
顯而易見,某條毒蛇的心態已然徹底發生轉變。
畢竟自己先前所掌握的情報已經被李馗悉數知曉,回到門內關顧著對付白鬼,關於新情報的進展停滯不前,眼下正好是個絕佳的機會!
糜夫人跟樓啟一同共事。
也即意味著柳如複可以接觸到更多核心的機密,從而換取可以苟延殘喘的時間。
“可是……”
這時紅鬼看了眼柳如複,不免有些擔憂地說道:“二哥你的傷真的沒事了嗎?”
“當然沒有一點問題。”
柳如複立即信誓旦旦地保證道:“彆廢話了,我可不想再回到床上躺著了。”
既然二哥的態度堅定,紅鬼自然不會拒絕,揚起笑臉應了下來。
“二哥,你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