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雲嬈的手頓了下,鼓起勇氣開口:“奴婢、奴婢明日想去找阿鈺,想請公子給我出府的令牌。”
她人好好的,鐘鈺也不能沒事就往國公府跑,她得想辦法出門,找鐘鈺好好計劃離開國公府的事才行。
“怎麼突然想去找鐘鈺?”
男人溫熱的大掌突然從她的臉頰滑到耳根,最後落在後頸,溫柔摩挲。
雲嬈已經想好說辭,故作羞澀地垂下長睫,雪腮泛起淡淡緋紅:“奴婢想和她一塊去買些新的衣裳及首飾,還想,還想……”
容珺記得暗衛回報給他的那些話,她和鐘鈺所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每一個字。
他低下眼眸,看著少女欲言又止,滿麵羞紅的模樣,麵上笑意漸濃,眸色卻是漸冷,默了會兒,才又問:“還想什麼?”
他的聲音很輕,聽不出情緒。
雲嬈低著頭,完全沒注意到男人的異樣。
她輕咬朱唇,纖纖玉指嬌|羞地勾著他腰間玉帶,細聲道:“還想親手挑選禮物,送給公子。”
“之前不是一直不想當我的通房,想通了?”
容珺捏了捏她的耳朵,輕笑了笑,嗓音溫潤如昔。
兩人曾有過無數次繾綣,隻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小動作,便令雲嬈耳根不受控的燒了起來,一如既往,柔若無骨的跌進他懷中。
她忍著惱怒羞|意,閉上眼,鴉羽似的睫毛飛快地撲扇,說起違心之論的話:“奴婢哪有不想,之前奴婢隻是舍不得公子挨罰,如今您都為了奴婢受了家法,傷成這樣,奴婢心疼都來不及,哪可能不願跟在您身邊。”
完全沒發現男人的瞳孔已是濃黑如墨,滿目寒冰。
美人妖嬈,千嬌百媚,還說得一口嬌嬌滴滴的吳儂軟語,即便容珺早就知曉她彆有所求,依舊有一瞬的心蕩神馳。
他沉默片刻,頷首道:“好。”
雲嬈臉上浮現笑意,抬起頭,還想再說什麼,容珺已經鬆開她,轉身笑道:“明日恰好休沐,我隨你們一塊。”
“什麼?”
雲嬈完全沒想到容珺會這麼說,霎時啞口無語,好一會兒,才找回說話的聲音。
“奴婢身份低微,公子、公子怎可如此紆尊降貴,更何況,您身上還有傷,還是奴婢自己出門就好。”
她到現在都不知道,究竟是誰想至她於死地,跟容珺一塊出門,豈不是要招惹更多仇人,死得更快?
容珺往門口走去,嗓音微冷,不容置喙:“不礙事。”
“這點小傷不算什麼,死不了。”
待男人走遠,被留在屋裡的小姑娘才緩緩低下頭,委屈的垮下臉,小聲嘟囔:“你是死不了沒錯,可我會死,還會死得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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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公府一日之間連請數次太醫,不止如此,就連鐘院判的女兒鐘大夫,也是一大早就被請進國公府。
容珺一上朝就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就連明帝都忍不住多關心幾句:“容愛卿,朕聽聞昨日榮國公府,三番四次進宮請太醫,可是家中誰人不適?”
原本流言四起,眾說紛紜,不少人猜測容珺風頭太盛,遭人行刺,可今日他卻一如往常,瞧不出任何受傷的痕跡,這流言,自是不攻自破。
容珺垂首作揖:“回皇上,昨日長公主殿下頭風反複發作,家父心中焦急,才會驚動這麼多太醫,請皇上恕罪。”
“哦?”
明帝抬頭,目光往後看了些,像在找誰。
“容駙馬與永寧的感情當真是十年來如一日的好,朕心欣慰。”
榮國公的父親生前官至丞相,榮國公也曾是前途無量的刑部侍郎,可惜容家十多年前曾遭逢大難,如今他就隻是個五品小官,隻能與後排的一堆文官站在一塊,聽見明帝說到他,這才從人群裡擠了出來,跪地磕頭道:“是微臣過於大驚小怪,驚動皇上,微臣罪該萬死,請皇上降罪。”
明帝笑笑,擺手:“容駙馬待永寧好是好事,何罪之有。”
說完,卻是若有所思的各掃了榮國公父子一眼,才接著讓人奏呈政務。
一整個早朝下來,榮國公父子可說連眼神交流都不曾,下朝之後更是各走各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不是父子,而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死對頭。
陸君平雖然才剛被明帝認回,卻已經被指派差事及官職,自然也在早朝上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不過他與容珺從小交好,十分清楚他家裡的情況,早已見怪不怪,見容珺獨自走著,笑著上前拍了拍他的背。
沒想到卻意外聽見容珺悶哼一聲,仔細一瞧,額間竟然還隱有冷汗。
陸君平一下子瞪大眼睛:“你受傷了?”
容珺笑而不答,隻輕聲喚:“殿下。”
陸君平對容珺極為了解。
容珺這個人,總是報喜不報憂,有話從來不直說,做事向來拐彎抹角,最愛以退為進,如今這一副笑而不答的模樣,陸君平哪裡還不明白。
他眉峰緊蹙,神色嚴肅:“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傷你,跟文若說,文若定替你討回公道。”
許是自幼長於民間的關係,陸君平的言行舉止與一般皇子全然不同,更與個性沉穩、氣質冷峻的太子相差甚遠,渾身充滿了肆意張揚的少年氣息,舉手投足儘顯風流。
“既然殿下替臣如此報不平,那麼臣隻好恭敬不如從命。”容珺笑了笑,“臣的傷,是榮國公打的,十杖脊。”
“臣先在此,謝過殿下!”
“……”陸君平見他一臉認真的拱手作揖,額間青筋突突直跳。
榮國公不就是你老子嗎!
十杖脊,這分明就是受了家法,討個鬼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