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煊看在眼裡,心裡忽然湧起一陣陌生的煩躁:“我其實有個一勞永逸的辦法,能讓你徹底離開他。”
雲嬈茫然的“啊?”了一聲。
“你不是不想回去嗎?”
“對,可是……”
她蔫蔫地縮著肩膀,喪氣的搖了搖頭,還想說什麼,岑煊卻不給機會:“你不是想找親人?我已經尋到他們的線索,再過些時日就能確定他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人,你不想見他們了?”
“想見。”雲嬈毫不猶豫地答道,笑著追問:“岑大人真的尋到線索了?他們在哪?在江南嗎?”
小姑娘被淚水浸泡過的雙眸,此時閃爍著無比璀璨的光芒,特彆地乾淨明亮。
此時笑起來的模樣,真的很像,很像……
岑煊從不說沒把握的話,此時被她一雙充滿期盼的眼神看著,他卻突然不忍心跟她說:其實還不確定,也有可能又是他認錯了。
畢竟他不止認錯一次。
每一次的錯誤都是一種痛苦與折磨,他不得不小心謹慎。
在找到玉佩之前,無論再如何像,都不能下定論。
男人向來冷冽的眼眸掠過一抹情緒,像是在笑,卻猶若雲煙,淡不可察。
“尋到線索了,但我不想騙你,一切未定,隻是機會很大。”
雲嬈不介意,隻要想到有可能找到親人,就讓她足夠覺得幸福。
回京的路上,小姑娘不再愁眉苦臉,明媚漂亮的小臉全是笑,好像不久前的害怕與絕望都不曾發生過一般,隻要給她一點點希望,她就足夠快樂。
岑煊說會救活容珺,就真想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容珺清醒過來。
“如今人你已經帶回來了,該告訴我鐘鈺在哪了。”
容珺醒來,第一件事看雲嬈在哪,見她窩在不遠處的羅漢榻上打盹,立刻下榻朝她而去,連鞋都不穿,更是對岑煊的話置若罔聞。
岑煊對他的耐心已到極限,早他一步擋在雲嬈麵前,素來冷冽漆黑的眸子浮現暴躁的殺意。
“我的人在哪?”
容珺一怔,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一般,忽然低低笑了起來,接著抬手,指了指榻上的小姑娘,聲音極輕,極溫柔:“讓我過去,我抱到我的嬈兒,立刻告訴你。”
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瘋子。
岑煊冷笑,側身退開。
抱,就趁現在好好抱,之後再也沒機會抱了。
倘若她真的就是知知,以後彆說要抱她,想再見她一麵都難。
容珺眼裡隻有雲嬈,絲毫沒注意到岑煊彆有深意的眼神。
雲嬈睡到一半,突然被人攬進懷中,瞬間嚇得清醒過來,一張眼,就撞進那雙溫柔帶笑的雙鳳眼裡。
還來不及反應,一旁的岑煊已經開口:“鐘鈺在哪!”
容珺牢牢地將小姑娘按在懷中,頭也不回道:“就在這啊。”
岑煊以為容珺出爾反爾,下意識就要拔刀砍人,容珺側過頭,笑睨他一眼:“鐘大夫果然是岑大人的心尖子,關心則亂,鐘大夫就在文若府中的西偏院,好生待著,吃好喝好睡好,保證一根汗毛也沒動過。”
“你就將阿鈺藏在七皇子府中?”雲嬈難以置信。
岑煊微怔,意識到自己中計了,眼底閃過濃濃的懊惱,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寶貝終於回來,男人笑眼彎彎,開心得像個孩子,心滿意足地將人牢抱於懷,大有再不放手的架勢。
容珺笑容愉悅地親了親她的耳朵,嗓音中帶著幾不可察的幸福,語調輕快:“是,就在文若府裡,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的朋友。”
素來沉穩儒雅的男人難得眉飛色舞,下巴微抬,渾身上下充滿著張揚的輕狂與得意:“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岑煊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讓錦衣衛進到皇子府中搜人,他更想不到,我居然敢將人藏在這。”
藏在岑煊親自待了大半天的皇子府邸!
容珺上輩子與岑煊交手吃過不少虧,此次能將岑煊吃得死死,如何不得意,如何不痛快。
雲嬈並不知男人與岑煊的恩怨,更不知他幼稚的小心思,一心隻想見鐘鈺,掙紮著想從他懷中離開:“那快,快帶我去見阿鈺。”
容珺垂眸,莞爾輕笑:“好。”
我能滿足你所有要求,除了離開我。
被無視許久的陸君平,見到摯友在小姑娘麵前變得異常溫馴,乖得就像隻小綿羊一樣,與那日在軍營為了回京不擇手段的瘋癲模樣判若兩人,終於再也看不下去。
“見完鐘鈺,你們也可以走了。”
陸君平突然覺得心好累,這句話說得莫名咬牙切齒。
雲嬈這才發現原來屋內還有人,瞬間羞澀無措,臉頰緩緩染上一層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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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嬈最後還是沒能見到鐘鈺。
據陸君平府中的下人說,指揮使大人一找到鐘姑娘,就一把將人扛在肩上,完全不理會鐘姑娘說想見雲嬈,飛也似的走了。
雲嬈得知鐘鈺被岑煊帶走,鬆了口氣,也再無任何理由推拖時間,隻能乖乖跟著容珺乘上回府的馬車。
不過這次她再不像在客棧那樣害怕與絕望,她還記得岑煊跟她說過的計劃,隻要再過一些時日,她就能全身而退,隨著岑煊一塊去見親人。
想到很快就能見到親人,雲嬈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
“什麼事這麼開心?”容珺忽然問。
雲嬈目光微閃,有些心虛的低下頭,隨口道:“我犯了錯事,公子沒有罰也沒有罵我,阿嬈覺得開心。”
她不知道,男人將她找回來之後,目光就未曾離開過她,將她一切神態看在眼中。
容珺聽見她的話,眼中笑意忽然就淡了許多,明亮的眼眸漸漸暗了下去。
他的小姑娘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擅於撒謊。
雲嬈原本以為容珺是要帶她回國公府,直到下了馬車,來到一間完全陌生的大宅前。
“公子,這裡是哪?”
容珺笑了下,故作神秘的搖了搖頭,牽著她的手,踏入大宅。
宅子很大,雲嬈都數不清到底有幾進,好像是五進還是六進,亭台樓閣,假山流水,裡頭的一切布置絲毫不遜於國公府,明顯就是大戶人家。
“公子是要帶阿嬈見什麼人嗎?”
這裡的仆人不多,身材魁梧的侍衛倒是不少,雲嬈覺得有點奇怪,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安。
進到屋內,容珺忽地單手將她直直抱起。
雲嬈驚呼一聲,下意識撐住他沒有受傷的右肩,烏黑的發絲垂落到男人如玉般的臉龐。
男人抬頭看她,眉眼溫柔,說出來的話卻讓她眼前一黑。
“國公府太危險,以後我們就住這兒,再沒人能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