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剛這麼想,就忽地福臨心至,五日後正是一年一度的乞巧節。
難道他刻意壓縮來回路程,就是為了趕回來陪她過乞巧節?
前世容珺太忙,往年乞巧節她大都是自己過,隻有幾次她的失落太過明顯,叫容珺察覺,他才會特地將那天空出來陪她。
“哦,原來公子還記得五日後就是乞巧節。”她輕哼一聲,“阿嬈還以為你早就忘了。”
“怎麼會。”他彎下腰,將小姑娘打橫抱起,“之前不是已經說好要陪你。”
雲嬈心兒怦怦跳著,佯裝乖巧的依偎進他懷中,軟聲撒嬌:“那雲嬈等公子回來,到時公子定要帶我到禦街看唱神戲。”
乞巧節不止有熱鬨的廟會,還會在禦街上的玉皇廟前輪番演出唱神戲,祭祀牛郎織女鵲橋相會。
前幾日容珺就說好要帶她去,沒想到皇上突然要他出城巡營。
容珺低眸,隻見懷裡的小姑娘眼神亮晶晶的看著自己,模樣無比期盼。
真可愛。
男人心中湧起一道難以言喻滿足與幸福
“好,我一定會趕在乞巧前回來的。”
容珺低頭親了親她,將人抱到床榻。
-
翌日,容珺一早就整裝出發。
雲嬈被折騰了一整晚,直到天色微亮才終於得以闔眼,饒是如此,她仍舊睡不到兩個時辰就驚醒過來,下榻時,身子實在酸疼得厲害,虛軟的雙腿差點站不住,連帶打翻榻旁矮幾上的熏爐。
“姑娘這是怎麼了?”
外頭的連翹聽到聲音,推門而入。
容珺占有欲極強,雲嬈的身子就連丫鬟婆子也瞧不得,離開前已經幫她穿好衣裳。
雲嬈衣著整齊,坐在榻邊:“做了噩夢……替我更衣,我要到大慈恩寺一趟。”
“姑娘不多休息一會兒?”
連翹昨日就候在屋外守夜,屋裡的動靜不小,叫了好幾次水,大公子離京前還特彆吩咐,姑娘沒醒前,所有人都不許進房吵她。
雲嬈搖頭:“我夢見公子出城巡營路上出了事,心中不安,得去大慈恩寺為公子燒香祈福才安心,讓人備轎。”
岑煊要鐘鈺告訴她,為了避免容珺懷疑或遷怒到鐘鈺身上,離京的這一日,她絕對不能和鐘鈺碰麵,更不能去明暉堂,隻能約在人潮眾多的大慈恩寺。
一旦她到了大慈恩寺,岑煊自有辦法帶她離開。
連翹不疑有他,立刻讓人準備馬車,伺候雲嬈更衣洗漱。
離府前,方媽媽將熬好的避子湯端了過來。
“姑娘請喝。”
雲嬈看著那一碗黑漆漆的湯藥,目光微冷,不發一語地一飲而儘,但想到今日就能離京,再不必服用避子湯,心情又好了起來。
然而一踏出飛羽苑,雲嬈的心就又立刻沉了下來。
她沒想到容珺會直接讓張識跟著她出府。
“請姑娘莫要介意,將軍也是擔心他不在時你出了什麼意外,才會讓我隨伺在側。”
雲嬈微微頷首,淡笑道:“有勞張大人了。”
她心中微微不安,不由自主地按緊藏在懷中的賣身契。
雲嬈雖被折騰一夜,但還是在容珺離開之後,強打起精神,學著他那日在書櫃後摸索,尋找機關,順利將賣身契偷了出來。
幸好容珺沒將賣身契另藏他處。
-
大慈恩寺本就為京城中香火最鼎盛的佛寺,如今臨近乞巧節,到寺中的進香的香客又更多了,可說人山人海,到處都擠得水泄不通。
張識也沒想到大慈恩寺人會這麼多,不由得麵色微沉,低聲吩咐:“都給我打起精神,把人看好,莫讓姑娘出任何意外。”
容珺獨占欲極強,向來不許雲嬈拋頭露麵,出門帷帽不離身,今日亦不例外,雪白帷帽將她膝蓋以上的大半身形都遮蔽,完全無法窺見容貌。
大慈恩寺人潮眾多,其中也有不少戴著雪白帷帽,身邊跟了眾多丫鬟婆子的高門貴女,張識本來緊跟在雲嬈幾人身後,但一下馬車不久,就逐漸被洶湧的人潮隔開。
人實在太多,張識沒辦法,隻能讓兄弟們緊盯著雲嬈身邊的丫鬟,她們沒戴帷帽,自然要比雲嬈好認許多。
沒想到,這麼多人跟著雲嬈,最後還是出了意外,不止張識他們把人給跟丟,就連跟著雲嬈的丫鬟婆子們,也在擁擠的人潮中,把人給看丟了!
“姑娘不見了?你們到底怎麼看人的?不是貼身跟在姑娘身邊,還能把姑娘看不見?”張識一聽連翹說雲嬈不見,忍不住衝著她發火。
若是那日張識沒有看到容珺為雲嬈失控,他可能還不覺得丟了一個小通房有多嚴重,但他現在已經知道,他們要是沒將這個小通房尋回來,待將軍回京發現人沒了,怕是要瘋。
連翹也很委屈,她和茯苓的確貼身跟在雲嬈身旁,可大慈恩寺的人實在太多,走到一半時,還遇上了前來燒香的三公主,三公主何其尊貴,人再多都得給她讓道,於是本就人滿為患的小道,瞬間推擠成一堆,差點就引發踩踏事故。
她真的不知道為何會一眨眼,姑娘就憑空消失了。
茯苓也急得要哭:“張大人,如今姑娘丟了,我們要怎麼辦?”
張識氣得雙眼通紅,咬牙切齒:“怎麼辦?!還不趕緊分頭去找,姑娘要是尋不回來,待將軍回京,你們也……”
時間寶貴,他不想浪費在罵人上,簡單罵了幾句,就讓所有人都去找雲嬈。
三公主就在大慈恩寺,到處都是皇城護衛,雲嬈被人擄的機率極低。
張識一開始隻以為她是被人潮衝散,直到幾個時辰過去,天色漸暗,大慈恩寺的人潮也散了,還是不見雲嬈蹤影,他才猛地意識過來,這個被大將軍放在心尖上的小通房,很可能是逃了。
但她為什麼要逃?!
大將軍對她那麼好,一聽說三姑娘要為難她,就親自抱著她到明月軒替她出氣,還每到休沐就帶著她四處遊山玩水,從沒讓她受過任何委屈,可說嬌寵入骨,她還有哪裡不滿?
張識從來沒見過容珺對哪個人這麼好,這麼上心,這麼小心翼翼過,她憑什麼逃!
他越想越替容珺覺得不值及抱屈,氣得都要吐出血來。
“趕緊派人通知大將軍,跟他說,雲嬈姑娘不見了!”
離宮時,容珺直接上了陸君平的座駕。
“無緣無故挨罰,可是太子宴席上出了什麼事?”陸君平斜倚在馬車軟榻上的引枕,一開口便單刀直入。
容珺點了點頭,閉口不談。
陸君平剛被明帝認回沒多久,身邊的親信並不多,容珺向來謹慎,重要的事從不在外頭說。
陸君平原想直接帶他回府,見他氣色不似平常,隨即改變心意:“明日來我府邸。”
“明日我已有約。”容珺坐姿端正,大馬金刀。
“誰?”陸君平頓了下,似是來了興致,立刻坐直身,抬手製止他,“先彆說!”
他眉飛色舞:“讓我猜猜是哪個姑娘如此厲害,竟能纏著你推不了約,是三公主還是榮平郡主?岑煊的妹妹好像也──”
“是雲嬈。”
陸君平愣了下,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雲嬈是誰,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再看向容珺,表情已是耐人尋味。
“我就說,你容子玉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一個從路邊撿回來的丫頭那麼好,名義上雖然是你的丫鬟,吃穿用度卻是堪比大家閨秀,不止如此,還讓她學那麼多東西,簡直就是把人當童養媳養著,哪可能真舍得將她拱手讓人。”
容珺微微笑著,不置可否,徐徐抬起雙眸:“我還有一件事想拜托殿下。”
-
翌日。
國公府大門前停著一輛雕紋精致氣派的馬車。
雲嬈看著馬車有些遲疑。
這輛馬車的車身為上乘紅楠木所製,十分厚實,看著比尋常的馬車寬大了些,不似國公府的規格該有。
容珺卻徑直拉過她的手,踩著矮凳上了馬車。
雲嬈跟在後頭,剛掀開車簾,車廂裡就飄出一聲似笑非笑的調侃。
“確實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美人。”
此人言詞雖然輕浮了些,卻是一種非常純粹的讚賞語氣,完全不會讓人感到不適,給人的感覺與容珺有幾分相似,雲嬈不由得心生好奇。
沒想到一抬眼,就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笑眯眯的大眼睛。
少年一襲淡藍錦服,模樣意氣風發,微笑的時候,隱約可見兩顆可愛的小虎牙,五官精致,臉龐俊俏,端的是風流倜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