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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氣正盛, 馬車雖有冰盆,鐘鈺依舊熱得滿頭大汗,聽見雲嬈的話, 放下藥箱,坐在桌前灌了杯茶,才皺著眉低聲呢喃:“避子湯?”
雲嬈攥緊手指屏息以待。
那日容珺與雲嬈犯下大錯,第一時間就將鐘鈺請了過來,屏退左右之後, 的確一開口就是朝鐘鈺討要避子丹。
隻是若讓旁人知曉他服用避子丹,定會出大事,故兩人原本約好絕不透露給第三者知曉,沒想到容珺居然主動告訴雲嬈。
鐘鈺覺得蹊蹺,沉吟片刻, 不答反問:“為何突然提到此事?”
雲嬈猶豫了下, 將昨日容珺的話簡略說了一遍。
鐘鈺聽見容珺不僅要為雲嬈找親人,還要跟她成親, 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最後聽到容珺再不許雲嬈出門,臉色終於微微一變。
容珺何許人也, 他想娶誰都可以,但絕不可能是雲嬈。
雲嬈出生太低,就算長公主那關過得去, 榮國公那關也絕對過不去, 隻要榮國公不同意, 容珺再如何堅持,此事也絕不可能成,除非他想當個不孝子忤逆犯上, 若真如此,到時明帝也容不下他,怕是要被削官降職轟出京。
容珺那麼聰明的一個人,絕不會不知道,除非他放棄所有,否則他與雲嬈就是個死局。他在邊關熬了六年,好不容易熬出頭立下大功,正是風光無限,哪可能為了一個女人什麼都不要,這明顯就是哄騙之語。
說這些話,怕是隻想先將雲嬈穩住。
隻要他時不時告訴雲嬈搜尋親人的消息,不止能哄得她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還能讓她哪裡也不想去,如此拖上幾年,就算到時他沒找到親人,最後還和彆人成了親,雲嬈也拿他沒辦法。
鐘鈺心急如焚,就怕雲嬈又犯傻信了容珺:“你不要告訴我你真信了他的話,要留在他身邊不走了?”
雲嬈搖頭:“沒有。”
她不會那麼傻。
鐘鈺聞言鬆了口氣,但見雲嬈嘴裡說沒有,整個人卻心不在焉,心頭突突地跳,格外不安。
雲嬈對容珺有多依賴,有多喜歡,將他看得有多重,鐘鈺最是清楚不過,要是讓她知道容珺不止沒有騙她喝避子湯,還為了她服用了避子丹,定會忍不住動搖。
避子丹與避子湯有同樣的功效,唯一的差彆便是此藥僅為男子服用,服用之後雖不像避子湯那般,長期飲用就會不孕,但它也是有其他副作用,比如服用之人身子會逐漸虛弱,雖不會致死,但總歸不是什麼好東西,是以尋常男子不會選擇服用避子丹。
容珺身為大將軍,隨時都有可能上戰場,擁有強健的體魄對他來說再重要不過,服用避子丹無疑是在拿他的生命及前程開玩笑,一開始鐘鈺並不讚成,容珺卻異常堅持,她心底本就偏向自己好友,不想雲嬈喝避子湯傷身,終是痛快答應。
思及此,鐘鈺突然間一個激靈,猛地明白過來。
容珺此人果真心思縝密,算無遺策,他就是故意要將這件事透露給雲嬈知道,好教她心軟不舍!
就在鐘鈺思考著究竟要不要據實以告,陷入天人交戰的兩難之中,木門忽地被人敲響。
“雲嬈姑娘,三姑娘派人過來,請你過去明月軒一趟。”
三姑娘?
雲嬈像是想到什麼,臉色忽地刷白。
鐘鈺顯然也跟她想到了一塊,忽地按住她的手,搖頭道:“剛好我在這,你就說你身子不適。”
沒想到雲嬈推說身子不適,候在外頭的人卻忽然笑了聲:“雲嬈姑娘如今得了大公子的寵愛,果然不一樣了,居然連長公主殿下的親女兒,皇上親封的永嘉郡主都敢不放在眼裡。”
雲嬈垂眸,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
“姑娘莫要忘了,長公主雖然疼愛大公子,答應大公子不乾預飛羽苑一切,但郡主可沒答應,郡主說了,如今有許多貴人都在明月軒等著要見姑娘,若是連她一個堂堂郡主都指使不動你,怕是要讓那些貴人看笑話,傳出去,不止整個國公府都要淪為京城笑柄,就連大公子的名聲也會一落千丈。”
那人頓了下,聲音轉冷:“郡主還說,若是奴婢請不動你,那麼她隻好親自過來請你,隻是到時場麵怕會不太好看,國公爺要是知道了,大公子定要挨家法。”
鐘鈺瞬間被氣笑,許多貴人,還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京城誰人不知永嘉郡主也就是容三姑娘,素來與岑時卿交好,剛才她聽見三姑娘,就知道這約不能去,沒想到容穗穗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讓人將話說得死死,雲嬈再如何得寵也不過是一個丫鬟,她哪有辦法拒絕?
雲嬈倒是心無波瀾。
她早就清楚岑時卿的個性,前世容珺不許她出門,所以岑時卿直到兩家開始議親,才想到要見她一麵,在嫁進國公府前,給她一個下馬威。
這一世兩人提前見了麵,岑時卿提前想下她威風早在她的預料之中。
所以她怎麼可能不走?
“你彆去,我去!我去會會她們。”鐘鈺見雲嬈起身,連忙按住她的手。
雲嬈搖頭:“這本就是我該受的,怎能讓阿鈺替我。”
她不止得去,還要被修理得越慘越好,這樣才能讓容珺明白,國公府一點也不如他想象中安全。
前世容珺完全不知她曾被郡主叫到明月軒,當時容珺為了陸君平的儲君之位,日日忙得不可開交,不是每天都會回府。
她不想他回府時還為這種事煩心,在明月軒所發生的事,一個字也不曾跟他提過,但這一次,她不會再像以前那麼笨了。
有些委屈不該自己忍,痛了難受了就要說出來,不然沒人知道。
鐘鈺說不過她,也知道容穗穗仗著榮國公的寵愛驕縱的很,要是容穗穗真的親自過來飛羽苑“請”雲嬈,榮國公定會發火,到時雲嬈隻會更難堪。
“好,我們一起去。”鐘鈺拉過雲嬈的手,緊緊握住,安慰道:“你彆怕,有我陪著你幫你撐腰,她們不敢太過分的。”
雲嬈抱住她的手臂,一雙眼笑得彎了起來:“我哪有這麼膽小。”
鐘鈺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故意取笑:“不知那日在清雲樓,是誰一見到容珺就嚇得眼眶都紅了。”
雲嬈難為情的抿了抿嘴,百口莫辯,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怕容珺。
沒想到就在兩人要隨著容穗穗的丫鬟春玉離開飛羽苑時,卻一步都還沒能踏出去,被守在飛羽苑外頭的護衛們攔了下來。
春玉瞪著帶攔在她們麵前的男人,臉色微變:“張大人這是何故?”
張識客氣笑笑:“大將軍有令,沒有他的命令,雲嬈姑娘不能私自離開飛羽苑半步。”
春玉覺得荒謬:“我是三姑娘的丫鬟,三姑娘要見她,就在明月軒沒要去哪,張大人若是不放心,隨我們一塊去明月軒便是。”
張識頭一天被容珺叫來守在飛羽苑時,就覺得他家將軍荒謬至極,但荒謬又如何?將軍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沒有得令,哪怕是國公爺或長公主親自來了,他也絕不放人。
張識悄悄瞥了雲嬈一眼。
小姑娘肌膚嬌嫩,一雙美目水汪汪的,嬌媚的都能滴出水來,身姿曼妙,姿容絕倫,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難怪能把將軍迷得神魂顛倒。
“你知道我家三姑娘是何人嗎?她可是永嘉郡主,不止三姑娘等著,就連太傅家的岑大姑娘和丞相府的溫大姑娘也都等著,貴人們的時間寶貴,不是張大人耽擱的起的。”
沒想到無論春玉如何氣急敗壞,威逼利誘,張識皆油鹽不進:“嗯嗯,姑娘說的對。”
“我說得都對還不快讓開。”
“恕難從命。”
“……”
雲嬈握著鐘鈺的手忽然一重,悄悄與她對看一眼。
前世容珺雖也有叫人守著飛羽苑,卻不是此人,就隻是尋常護院。
鐘鈺湊近她,小聲道:“容珺怕你被人偷了是不是?居然護你跟護寶貝一樣,把自己的心腹叫來守著國公府的小院子。”
張識不是尋常人,他也算出身名門,不止是兵部侍郎的小兒子,還是容珺母家那邊的人,十三、四歲就跟在容珺及陸君平身邊,最後還跟著他們一塊到邊關,說是心腹也不為過。
雲嬈自然認得張識,也覺得荒謬。
鐘鈺愁眉苦臉:“這人將飛羽苑守得滴水不漏,我這下真的得再去找岑煊求救才行,否則還真不知要如何……”
雲嬈突然拉住她。
鐘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正想問她怎麼了,就看見容珺急匆匆地踏進飛羽苑。
“誰敢帶走我的人?”
春玉沒想到大公子會突然回來,臉色還是從未有過的陰沉,甚至透著盛氣逼人的冷傲。
容珺薄唇緊抿,目光冷峻地朝站在雲嬈麵前的丫鬟掃了過去:“你是何人?”
男人眼裡的殺意毫不掩飾,春玉瞬間膝蓋一軟,撲通跪了下去,瑟瑟發抖:“奴婢春玉,是三姑娘身邊的丫鬟,三姑娘見要雲嬈姑娘,派奴婢過來帶她到明月軒。”
鐘鈺冷笑了下,不忘將春玉剛才對雲嬈說的那番話,重說一遍。
容珺眸色幾變,手指輕撫鐵笛,竭力壓製著心中翻攪不休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