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1 / 2)

沈如意簡直呆住了。

她以前其實也聽過這位堂哥的大名,百姓都說他是詩仙下凡,當世天才,且說他仙風道骨,縹緲不似凡人。

可如今看起來,哪裡仙風道骨了?哪裡不似凡人了?

就連賢王家裡的趙允寧都比他老成,看著更穩重一些。

裴少卿看到沈如意呆愣在那裡,哈哈大笑起來:“小丫頭,你怎麼怕了?”

沈如意眨眨眼睛,努力定了定心神:“我哪裡怕了,再說……我也不用上學的。”

沈如意說罷,又高興起來:“我不需要寫課業,嘿嘿嘿,羨慕我吧?”

裴少卿卻不怕她這個,他上前試探地伸出手,用眼神示意她可不可以抱一下。

沈如意頗為隨和地點點頭。

裴少卿便雙手用力,在腰上一環,往上一提。

並未提起來。

裴少卿:“……”

沈如意:“……”

裴少卿紅著臉鬆開手,目光四處遊移:“不妥,不妥,還是坐下說話吧,抱來抱去成何體統。”

沈如意笑得肚子痛。

這位十六七歲的少年郎一來,暖閣裡的氣氛瞬間歡喜起來,剛才那些沉重得讓人心生歎息的話似乎都被少年爽朗的笑聲吹散,隻留下歡聲笑語。

裴少卿坐在羅漢床另一邊,趴在方幾上同沈如意說話:“團團,你真的不需要寫課業嗎?”

“可我隻會這個啊,”裴少卿愁眉苦臉,“祖母可以送你衣裳,二叔可以給你所有你想要的東西,我就隻能給你寫課業了,其他的我也不會啊。”

“我也沒有那麼多錢的。”裴少卿小聲說著,偷偷摸摸掃了一眼趙令妧。

趙令妧:“……你那麼多私藏,還說自己沒錢,就會騙你妹妹。”

裴少卿哼了一聲:“我都買孤本了,沒私藏,沒私藏,祖母可彆亂說,莫要叫我爹知道。”

祖孫兩個說著就要打起來,沈如意坐在邊上直笑。

裴少卿看她確實高興了,這才收斂些許,不再同趙令妧耍寶。

“團團,以後你要常來桃花塢啊,大哥哥帶你去騎馬,桃花山有跑馬場,保準讓你玩得開心。”

“不行,團團來了桃花塢,要跟奶奶玩,奶奶這有新裙子和小珠花,團團咱們做漂亮小囡囡,不玩那些。”

沈如意被他們爭來搶去,也不著急,依舊笑容滿麵。

裴明昉:“……”

他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隻能沉悶地歎了口氣。

他目光一晃,不自覺看向對麵的沈憐雪,卻見她正在看著女兒笑。

兩個人的視線相對,一個垂頭喪氣,一個歡喜開懷,倒是成了鮮明對比。

沈憐雪看對麵裴明昉慌張地錯開眼睛,便也垂下眼眸,嘴角的笑容卻並未落下。

一家人玩鬨一會兒,就到了午時。

沈如意的小肚子不用經人提醒,已經發出咕咕叫聲。

裴明昉終於能插上話:“母親,該用午食了。”

趙令妧才道:“是了是了,叫擺膳吧,咱們就在這吃,這裡寬敞。”

公主府不過就三五家主,趙令妧又是個肆意性子,根本不在乎什麼規矩體統,在公主府中其實沒那麼多繁冗規矩。

明懿大長公主自己就是規矩。

她說要在暖閣用飯,就要在暖閣用飯,沒人敢質疑。

沈如意從羅漢床上跳下來,跑到母親麵前,墊腳小聲同她說了幾句。

一屋子人都好奇看過來,沈如意把臉埋進母親懷中,有點不好意思。

沈憐雪拍了拍她的背,起身道:“殿下,我需要先行更衣。”

趙令妧才恍然大悟,對李思靜擺手,讓彩雲領她們母女去更衣。

待她們走後,趙令妧才長長舒了口氣:“憐雪,是個好女子。”

趙令妧眉宇之間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佩服。

“設身處地思考,若我換成是她,我做得一定不如她。”

裴明昉放下手中的茶杯,輕輕說了一句:“是。”

是的,正因為她身上的堅韌,她眼中似乎永遠不會熄滅的火苗,所以裴明昉在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腦海裡似乎就有了她的身影。

原他對什麼一見鐘情嗤之以鼻,如今回憶,萬事都無絕對。

即便是他,在背負了那麼多過往的情況下,也會忍不住對鐘意之人一見鐘情。

裴明昉垂下眼眸,看著茶杯裡的泡沫:“我自愧弗如。”

趙令妧卻舒展眉頭,輕聲笑了:“你自愧弗如,便要努力追趕,努力做好你應該做的,不到最後,結局都未可知。”

她似乎已經看穿了兒子的想法。

裴明昉抬頭看向母親,臉上漸漸浮現出曆經千帆過後的舒展笑容。

“從頭開始吧,”裴明昉道,“日子還長。”

裴少卿對於祖母和二叔之間的啞謎並不感興趣,他頓了頓,反而問裴明昉:“聽聞二叔近來過問過香行街的商鋪?”

裴少卿整日裡在書房裡讀書,平日出門不是談天就是吃酒,要麼便是遊曆山水,寫詩作畫。

人人都以為他是天縱奇才的世外高人,實際上他不過是凡俗而已。

裴家的暗探裴明昉無暇管理,趙令妧年紀又大了,如今倒是全部交到裴少卿手中。

裴明昉動用暗探,裴少卿是能知道的。

“是啊,”裴明昉回靠在椅背上,目光看向房梁上的五彩雕花,“聽聞沈家想要擴張主店,要買下邊上那塊地。”

裴明昉輕笑一聲,難得有些陰陽怪氣:“畢竟是沈娘子曾經的族家,我還是要關照一番,先給他們開個價,讓他們高興高興吧。”

此時的香蓮巷也浸染在新年的喜悅中,沈府的書房裡,柳四娘正坐在主位上,聽著下麵年輕管事的稟報。

“大娘子,邊上那家譚氏點了頭,終於給了價。”

那管事一臉喜色,雙手不停搓著,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興奮。

“多少?”柳四娘聽到有戲,臉上努力端著,心裡卻興奮得不行。

那管事眼睛直亮光:“五千兩。”

柳四娘臉上瞬間洋溢出猙獰來:“多少?”

她聲音很大,似乎要把落在房梁上的蜘蛛震下,顯得那麼不可思議。

張管事滿臉都是興奮,他聲音帶著濃濃的誘導:“大娘子,當年咱們的總店,也是這個數買下的,這麼多年過去,汴京成了什麼樣子,你不會不知。”

“可這錢太多了。”柳四娘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家中並未有如此多現銀,並且張記之前也是賣鋪,不過三千五百貫。”

張管事垂下眼眸,臉上笑容越發真誠:“大娘子,咱們還有那麼多地呢,近郊的好地一畝可作價三兩銀子,大娘子算算,賣出三十畝地就有一百兩了。再說,張記可比譚家小了五之有一,這大小都足夠多修一間雅間了,亭台樓閣,澡堂雅室也不過才修三五年,根本不用改動便能用。”

沈家發跡早,早在沈憐雪的祖父時就已經在汴京安家,那時汴京附近還是能買到地的,沈家這麼多年靠著那些田地,能維持穩定的族中供給,不至於還要外買米麵。

但也隻是因為發跡早而已,待到如今,彆看一畝地售價二兩至三兩,想要買到成片的地卻相當不易,大多數都是零零散散,根本沒辦法打理。

孫九娘所買的地其實距離汴京很遠,已經到了臨縣,價格比之汴京略便宜一些,卻能成片。

沈家也有這樣的地,卻並不算太多,若要販賣,其實是賣不上太好價格的。

如今算來,沈家的田產加起來不過一兩千銀子的數量,最值錢的還是香行街的兩處商鋪和沈家這棟祖宅。

無論是沈文禮還是柳四娘,都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他們兩個貪婪成性,隻喜歡落到手裡的銀錢,對買房置地根本不感興趣。

乃至於如今想要再買商鋪用地,就無田地樓屋置換。

柳四娘一時之間有些踟躕。

若是把家中積累和近郊田地都賣掉,咬咬牙或許可以買到拿快地,但今年的分紅便給不出來,那些幫過她的族老們必不能善罷甘休。

而且,進了柳四娘手裡的銀錢,端沒有再拿出來的道理。

張管事很是知道柳四娘的心思,他微微抬起頭,用很輕的聲音說:“大娘子,我們還可以借。”

“花彆人的錢,辦自己的事,才是真手段。”

柳四娘的眼睛一瞬落到他身上。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沈雨靈的嗓音:“娘,相公怎麼又不在家?你可安排他差事了?”

沈雨靈一路橫衝直闖,不顧仆婦的阻攔,硬是進了書房。

柳四娘微微蹙起眉頭,不耐煩看著麵前臉色陰沉的沈雨靈,衝張管事揮了揮手。

“都說了讓你好好養胎,你怎麼還亂跑?”

她沉著嗓音說道,努力壓下了心裡的煩悶和不喜。

沈雨靈卻並未察覺的母親的不滿,她依舊嘰嘰喳喳:“我如今身子沉,大夫也說這一胎懷相不好,你怎麼還不讓相公在家裡陪我,給他安排那許多活計,瞧不見她我要難過的。”

柳四娘垂眸看向女兒,看她一說起方言之那甜蜜模樣,心裡忍不住越發厭煩。

她跟沈文禮一個個都沒心腸,怎麼生了個滿心都是情愛的女兒。

柳四娘惦記她的總店擴張大事,沒心思同女兒周旋,不耐煩隨口道:“他一個男人,怎麼好總在家裡,我打發他出去忙了,你且等一等便是。”

“好了,不許鬨,回去養胎去。”

柳四娘臉上帶著明顯的敷衍,這一回就連沈雨靈都看出來,她上前兩步,要去牽母親的手,委屈道:“娘!你怎麼不替女兒做主。”

柳四娘也不知怎地,下意識一揚手,把湊上前來的沈雨靈推了個正著。

“哎呀。”沈雨靈往後倒去,還是張管事眼疾手快接了她一下。

沈雨靈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她一下子紅了眼睛,怨憤地看了一眼柳四娘,甩開張管事便走。

“我討厭你!”

書房裡,便又隻剩下張管事和柳四娘。

然而如此事情,幾乎整日在沈家上演,柳四娘根本不放在心上,隻盯著張管事看:“那銀子……能同誰借呢?”

————

公主府中午的午膳準備得很豐盛,大抵知道沈如意喜歡吃什麼後,公主府的廚師便知道要如何準備。

隻要準備往日裡二公子愛吃的飯食便可。

因此當膳食擺上桌來,沈如意很捧場地哇了一聲。

公主府的廚子做了一大鍋醋溜魚塊、紅燒排骨以及酸杏銀耳雪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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