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都沒什麼。”她輕聲笑了,眼睛裡的傲慢和惡毒慢慢流淌出來。
“你看,我還是從你手裡奪走了沈家,奪走了方言之,哦……他也沒什麼用了,”沈雨靈道,“我沒想到,娘會為了我做這樣的事,到底是親母女,娘心裡自然是有我的。”
“哎呀呀,我忘了妹妹的母親早就過身了,你彆生我氣。”
她這一番唱念做打,幾乎要把沈如意聽瞌睡了,翻來覆去都是這些沒意思的話,有什麼好說的?
聽了都是浪費時間。
顯然,沈憐雪同女兒一般想法。
沈憐雪這一次終於給了沈雨靈回應,卻不是她期待的哪一種:“沈小姐,你有什麼事便直說,我確實很忙。”
言下之意,她沒工夫聽沈雨靈的廢話。
沈雨靈帶著笑意慘白臉龐慢慢僵住,她臉上的笑容緩緩落下,變成了惱恨和怨懟。
“你一個被人玷汙的女子,被人逐出家門,無依無靠,原本應該死在那破舊的租屋裡,”沈雨靈一字一頓說,“可你偏偏活了下來,還活得這麼好,活成了每個人豔羨的沈老板。”
“就連當年的那個男人,也莫名變成了裴宰執,於是,你的女兒就有了一個大長公主奶奶,有了宰執父親,也有了大將軍伯父。”
“為什麼一夕之間,你什麼都有了?”沈雨靈輕聲問,“可這不應該,不應該的。”
“你為什麼沒有死呢?”
沈雨靈的聲音很輕,語調也很柔和,但她說的話卻如同淬著劇毒,狠狠刺向對麵的“妹妹”。
然而她無論說什麼,對麵的母女兩個卻都似乎沒有聽見,都是那麼的淡漠和平靜。
沈憐雪甚至還問她:“我沒有死,然後呢?”
她沒有按照她以為的那般死去,所以接下來她要做什麼,她還想做什麼?
沈雨靈終於忍不住了,她伸出手,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下。
隻聽嘭的一聲,桌上的茶碗輕輕一磕,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啊。”沈雨靈下意識握住了手臂,她痛呼出聲,似乎剛才的動作把她纖細的手臂擊傷。
沈憐雪微微歎了口氣,她低頭看了看女兒,女兒也正看著她。
兩個人都不關心沈雨靈到底怎麼了,亦或者她想要做什麼,隻是她如此顛三倒四,發瘋一般喋喋不休,實在很是耽誤時候。
再過一會兒就要忙晚食,若沈憐雪回不去,晚食就要耽擱了。
沈憐雪終於意識到,沈雨靈隻是在同她發瘋,隻是恰好看到了她,想要宣泄一下壓抑在心裡的憤懣。
她甚至不理解也不明白,沈雨靈到底在憤懣什麼。
是因為方言之的死?還是因為那個失去的孩子?
似乎這些都不是。
她那樣滿含甜蜜地說著靖王對她的寵愛,那樣誌得意滿,那樣得意洋洋,似乎靖王已經被她掌控在手心裡。
她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偏愛和鐘情。
沈憐雪起身,伸手拉起女兒,低頭看著她:“沈雨靈,如今你已經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靖王的寵愛還不能叫你滿足嗎?我們母女同你們沈家,同你其實已經沒了任何關係,倒也不足以得到你如此的關注吧?”
她道:“我說了,一切都不同了。”
她眯了眯眼睛,似乎想要看穿沈憐雪的偽裝,似乎想從她眼眸裡看到更深的東西:“你一直沒有帶著團團進裴家,是為什麼?做宰執夫人,公主兒媳,多好啊。”
“為什麼不呢?”
沈憐雪微微一頓,不知她為何要如此問。
但她還是反問沈雨靈:“為何一定要進入裴家呢?”
沈雨靈也愣住了。
她抬著眼眸,姐妹兩人相似的桃花眼都很深邃,隻是沈憐雪的眸子清澈明亮,如同三月的桃花,而沈雨靈的卻總是陰雨蒙蒙,似是落了的殘花。
沈雨靈就那麼看著沈憐雪,她眼眸裡多了幾分質疑,也多了些許的動搖。
但最後,對沈憐雪的質疑壓倒了她的動搖,她抿了抿嘴唇,輕聲問:“你也想進靖王府嗎?”
沈憐雪覺得她可笑至極。
“你認為好的東西,旁人不一定喜歡,甚至……”沈憐雪垂下眼眸,牽著女兒的手往外走,“甚至旁人會異常厭惡,根本不想多看一眼。”
“沈雨靈,你太會自作多情了。”
沈憐雪如此說著,領著女兒頭也不回走了。
沈如意倒是回過頭,看了一眼沈雨靈,卻見她眉目之間,逐漸堆積起冷意來。
沈雨靈感受到沈如意的目光,突然偏過頭來,冷冰冰看著沈如意好奇的眉眼。
沈如意一點都不怕她,臨走的時候,還給她留下一個鬼臉。
然後她就跟著母親一蹦一跳走了。
隻留下沈雨靈坐在茶坊裡,死死捏著手裡的茶盞。
“她是否跟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