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那些在她麵前耀武揚威的嬪妃們,如今隻敢瑟縮在自己的宮闈中,哪裡都不敢去。
隻有皇後想到她們,需要她們出來撐場麵的時候,她們才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站在皇後身後笑容得體,謙卑又恭謹。
如今,霍茵茵的日子是真的好。
現在殿中都是她的心腹,霍茵茵也沒什麼顧忌,便對沈憐雪兩人感歎道:“雪姐,麗姐,原我以為,日子不過就到了頭,我隻要忍者熬著,能好好活下去便是最好的結局了。”
“若非認識你們,我甚至都不知道我過的都不是人的日子,待到我意識到那是不對的,想要改變的時候,蒼天垂憐,把你們送到我身邊,給了我這個機會。”
“依靠他人,被人掌控的日子,當真不好受,”霍茵茵淡然一笑,“如今,宮中儘在我掌控中,宮中上下,朝野內外,無人敢忤逆我。”
霍茵茵道:“隻有把權利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才能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才能真正有屬於自己的生活。”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沈憐雪身上。
她眼眸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邪氣,隻有單純的尊敬和肯定:“我非常感謝雪姐,感謝麗姐,感謝團團當時對我的照顧,感謝你們把我從泥潭中拉出來,也感謝賢王和裴大人,感謝他們對我的尊重。”
若沒有朝廷上下對皇後的一致尊重,她的日子也不會這麼好過。
當然,她對兩位重臣也是異常尊重,無論他們的政見為何,她都鼎力支持。
也正因此,如今朝中竟無那些繁雜的爭執和議論,朝政清明,行之有效,比之前朝時裴明昉竟更輕鬆一些。
沈憐雪也拍了拍霍茵茵的手:“你如今過得好,過得開心,我們便放心了。”
“隻不過,待孩子大一些,你得了空閒,倒是要多出來走動,”沈憐雪同李麗顏對視一眼,“天下第一樓的後廚永遠為你敞開。”
霍茵茵抿了抿嘴唇,幾不可查地哽咽一聲,隨即便笑道:“好,我也盼著那一日呢。”
她們說了會兒話,奶娘們便把大皇子跟大公主抱下去打扮了,而這邊,霍茵茵則起身,讓宮女給自己添妝。
正上著妝,霍茵茵想起什麼似的,低聲問:“雪姐,她要不行了,你可要見她?”
沈憐雪略想了想,才明白她說得是誰:“沈雨靈?”
霍茵茵點頭,笑著說:“是啊,她在大牢已經待了一年,如今怕是熬不下去,眼看要不行了,雪姐若是有話要說,一會兒宴會結束便去見見她,若是沒什麼想說,那我便直接處理便是。”
對於這個已經狀似瘋癲的女人,幾人都很不喜歡,聽到這個消息,眾人心中都沒什麼感慨。
不過沈憐雪還是看向裴如意:“團團,你可想見她?”
裴如意略微眯了眯眼睛,她道:“還是要見一見的,蘭嬸嬸,待到宴會結束,我同母親一起去見她。”
裴如意笑容淡然:“畢竟也是我姨母不是。”
霍茵茵看了她一眼,不由笑著搖頭:“你這丫頭,比小時候還要賊。”
宴會自是隆重的,兩個孩子被放在主位上,就陪伴在霍皇後的身邊。
即便宮宴上有那麼多人,觥籌交錯,歌舞升平,熱鬨非凡,兩個孩子也都安安穩穩坐在躺在自己的搖籃中,或笑或坐,或玩或鬨,活潑又健壯。
這般模樣,差點把宗室裡的老人家看得老淚縱橫,險些沒跪下哭喊祖宗保佑了。
在熱鬨的周歲宴過後,裴如意跟著母親一起,被宮人引導著進了大牢。
她們兩人都沒進過大牢,此時一進去,就感受到裡麵撲麵而來的潮濕血氣。
引導的女使約莫三十幾許,她低聲道:“夫人,小姐,若是覺得裡麵氣悶,少說幾句便是,裡麵濕氣深重,不宜久留。”
沈憐雪點頭:“知道了。”
沈憐雪緊緊牽著女兒的手,領著她小心翼翼順著濕滑的樓梯往下走,一直來到大獄深處,才在一間單獨的牢房中看到了躺在雜草裡的沈雨靈。
說實話,若非女使堅定引路,她們母女兩個都看不出這是沈雨靈。
被關入大獄一整年的沈雨靈已經灰白了頭發,她整個人骨瘦如柴,如同她身下的乾草一般枯萎凋零。
她臉上有著明顯的乾癟,那是因常年饑餓而引起的消瘦。
聽到腳步聲,她依舊半眯著眼睛,看著石牆上的斑駁苔蘚念念有詞。
“哪裡錯了,哪裡錯了?”
她似乎在疑惑,又似乎隻是不知所謂的低語。
沈憐雪捏了捏女兒的手,略往前走了兩步,擋在了女兒身前。
她怕裴如意害怕。
但裴如意卻對這個階下囚一點都不懼怕,她眨了眨眼睛,突然開口:“沈雨靈。”
躺在草席上的沈雨靈猛地閉上了嘴,她掙紮著從草席上爬起來,費力地仰頭望外麵看過來。
然而,借著宮燈的昏黃光芒,她隻能看到一片衣香鬢影。
“是你!”沈雨靈那張猶如骷髏的麵容猙獰起來。
“是你!是你!”
沈雨靈神神叨叨地喊:“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