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宮回來後沒多久,季無憂就收到了聖旨,皇帝的賞賜下來了,其中主要的就是書籍,不乏有孤本之類。
雖然跟皇帝算是搭上線了,但是也沒有明世隱即刻就到的道理,因而季無憂合計了一番,決心先去處理一下書院之事。雖然她當時隻是隨口一說,但是態度還是要表現出來的。
季無憂托人去采購書籍,她暫且去了城外駐守之地。大軍遲早是要回邊關的,而他們滯留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季無憂畢竟算是領導式人物,在他們離開前還是得去跟他們告一個彆的。更何況......她的計劃,還是需要人手去實施。
季無憂便沒有待太久,叮囑了一些事情,挑選了十來個人後,她便回去了。說到底,她現在跟軍隊已無太大關係,也不能有太深的瓜葛。畢竟她之前什麼都沒乾,隻是出去走走也被人告黑狀了,就很離譜。
然而季無憂卻沒有想到,原本簡單的一行,卻莫名艱險連連!
是伏擊在城外的一夥殺手。也許是得到了季無憂往軍隊而來的消息,他們早早的埋伏在了她回來的路上,隻待將她殺死。季無憂想不到自己得罪了什麼人,卻也知道,她的存在,也許就已經有人看不慣了。
事實上也確是如此,季無憂“不出門”,郡主府謝絕客人拜訪,沒了拉攏巴結她的機會,那麼殺了她,使她失去推舉權,而後再爭奪兵權,當然成了上上之選。
伽羅麵對近身的殺手,當然不會有太多的還手之力,不過這次季無憂自軍中挑選了一些人,他們能夠被她挑出來,自然也是實力不俗。
殺手是衝著要她的命來的,因而下手招招狠辣,絕不留情,季無憂帶回來的這些將士,卻也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精英。
季無憂培育出來的人,身手當然不凡,然而也許幕後黑手是下了狠心,一定要把她殺死在這裡,他們派出的殺手數量遠遠超標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這方明顯有了幾分抵擋不住的樣子。雖然沒有減員,然而受傷的人卻開始增加了。
兩方纏鬥在一起,季無憂被護在中間,每一次拉弓搭箭,必有一名黑衣人倒下。但是隨著打鬥越發激烈,對方也有了經驗,開始有意無意的以將士做蔽體,如此,季無憂的箭術便漸有了些無用武之地。
這樣的情形使季無憂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臉上已經有了薄怒之色,在一個殺手突破重圍時,季無憂旋身躲過,一把拿起長弓狠狠砸在了他的腦後。而後那人被身邊護衛她的人一刀殺死,噴濺出的鮮血,沾染了一些在她臉上。
季無憂抹了一把臉,正要下命令讓眾人假意掩護,實則撤退之時,一個青色的人影加入了戰局。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劫殺當朝郡主!好大的膽子!”
他的武功顯然不弱,甫一加入,原本有些傾斜的戰局,就又開始往傾向於平衡了。
季無憂的目光盯緊了那人,青衫磊落,黑發微卷,何等熟悉。她微微抿了唇,心緒有了些複雜。然而這種危機關頭,也容不得她走神太久,她很快便收斂了心神,開始掃視四周。
青衫書生加入後,原本的戰局明顯被打亂,季無憂又拿起了弓箭,連搭三箭,三箭齊發!當伽羅瞄準了一箭,那麼失誤的幾率幾乎不會存在!要麼不射,要麼一擊即中!
然而這樣創造出來的時機顯然也稍縱即逝,季無憂目前二流高手的水平,還不足以同亡命之徒交手。她隻能儘可能保足自己,不拖後腿,然後在機會到來的時候射出一箭。
無論如何,他們的優勢還是慢慢出來了。
而就在這時,另外的人也趕到了,是金風細雨樓的人,最令人無比詫異的是,帶頭人竟會是蘇夢枕!
如此一來,他們已經完全呈現出優勢了,那群黑衣人見勢不對,也開始退卻。少許將要逃脫的,被季無憂拉弓搭箭直接射斃當場,另有一部分見勢不對已經自殺,自殺被製止活下來的隻是少許。
總之,這一幕刺殺至此算是已經落幕。
那青衣人,正是顧惜朝。他早些日子就到了京城想拜見季無憂,然而吧......之前皇帝的封賞下來後,來自各方的拉攏套近乎讓她察覺到了,並且煩不勝煩,於是季無憂“閉門謝客”,而且謝絕任何客人上門,也由此錯過了顧惜朝的拜訪。他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與她見一麵,而季無憂這次出門也根本沒有掩藏行蹤,因而顧惜朝追了上來,才有了這一幕。
殺手被捆縛了起來,季無憂清點了一下自己這方的人數和受傷情況,還沒來得及做其他,就聽見蘇夢枕問道:“這些殺手,你打算如何處理?”
“如何處理?”季無憂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笑意卻並不顯露。她身上鮮血未乾,臉色沾染了些血色,殺伐冷酷之意已經從她身上退卻,這一笑柔和了沉鬱與冷厲,卻並不顯得明媚。她的脊背挺得筆直,如同一顆雪鬆,一株寒梅,生來似乎便不同於旁人,有著讓人刮目相看的魅力:“蘇樓主有建議?”
蘇夢枕的精神似乎比上次好了幾分,然而仍舊病容消瘦,頗有幾分瘦骨嶙峋的感覺,他並沒有思考太久,直接道:“若你有想法就帶走,不知道如何處理,可以找神侯府,讓他們去調查。”
神侯府?沒聽說過跟金風細雨樓有太大聯係啊?季無憂微微詫異,旋即想起,諸葛正我手下有四個弟子,號稱為“四大名捕”,這種事情,正是該他們處理的。
“沒有想法。”季無憂思索了一會兒,直接道。沒有死人,所以沒有想法,左右針對她的人想想就知道隻有那些,把鍋蓋傅宗書頭上就對了。而如果死了人,她現在脾氣就沒這麼好說話了:“那就交給神侯府好了。”
蘇夢枕點了點頭,吩咐了手下一句,去叫神侯府的人了。
季無憂詭異的有了一些錯覺。蘇夢枕好像特地為她而來。
以她看,蘇夢枕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因為他的病確實嚴重,即便現在可能好了一些,好好養病它不香嗎?非得四處奔波?而她也並不覺得自己的價值夠金風細雨樓的樓主親自來救。如果她當真封了將軍可能有這個價值,但實際上並沒有。
如他所說,把消息傳給神侯府,讓他們來救不好嗎?唯獨蘇夢枕親自來,是很不合理的。她找不到任何一個,蘇夢枕親自來的理由。
如果她是鎧,就好理解多了,然而她現在不是。她也絕不相信,蘇夢枕會識破鎧與伽羅是一個人。
“蘇樓主是特意來救我的?”季無憂最終還是出口問道,她想了想,又覺得這話問得並不對勁,於是補救道:“蘇樓主身體不好,本不必親自來的。”
蘇夢枕淡淡頷首,他看著季無憂道:“有必要。”
“為什麼?”季無憂不解。總不能是因為她的名聲。當軍隊退回宛城,她將推薦的名額上交,她就會成為京中徹徹底底的光杆司令,無人在意。
一箭定邊關。這是邊關人人皆知的事情,京城卻並沒有像邊關那樣流傳開來。大多數人隻知道有個“女將軍”,打了勝仗,遼國退去了,卻不知道宛城一度處於城破的邊緣。就像最後一戰,他們隻知道“奇襲大王營”,卻不知道,其中他們被背叛,又死了多少兄弟。這些都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就連上麵的人都輕視,甚至背叛,底層百姓又如何能知道其中細節?
京都的繁華人人皆慕,邊關的苦寒何人能知?自古以來就是如此。
蘇夢枕看向了她,他的那雙眼睛在任何時候,都是最出彩,也最令人動容的,那其中的兩點幽焰,從不曾熄滅過,仿佛可以灼燒人的靈魂:“其一,為國。你現在若死,京城必亂。”
這一點倒不奇怪,還挺符合蘇夢枕性格的。季無憂點了點頭。
“其二,為友人。他視你為生命,不惜一切,我為他兄弟,自然也該護你。”
“......???”兄弟你在說誰?季無憂懵逼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唇角不自覺的抽了抽。蘇夢枕到底是哪裡查的二手消息......不過想了想邊關的流言,算了,告辭。
“其三,為你。”他定定看著季無憂,目如寒星:“能力挽狂瀾,一箭定邊關的巾幗英雄,不該喪命於卑劣的算計之中。”
“......謝謝?”你對我評價這麼高?
“不必。”蘇夢枕淡淡道:“我隻做我覺得應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