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無憂並沒有想過那個時候見到司空摘星。司空摘星沒有聽過她之前的鬼扯,所以計劃也並不針對他,並沒有把他牽扯進來的意思。然而誰能料到路上出現這樣的巧合呢?以陸小鳳與司空摘星的關係,他必然是會告訴陸小鳳的,那她也隻能見機行事,將計就計了。
她確實是故意的。
她離開得太久了,已經不是最初的自己,隻要相熟,必然能夠發覺她從內至外的變化,包括性格以及某些觀念,然而他們分彆不過一兩年,這樣的變化是不符合常理的。這也是她一直不敢就這樣去見他們的緣故。
如果她以貂蟬的身份,自己的性格去見他們,類比出來的變化,大抵會讓他們認為,英雄奪了她的身體,吞噬了她的意誌,這種事情根本沒辦法解釋清楚,也掰扯不清。說句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絲毫不為過。他們當初一直憂慮的就是這個,隻是見季無憂信誓旦旦說不會,便也就當作自己信了。
如果會有這樣的麻煩,那麼倒不如在相見之前,便把英雄人設立好,不與她自己牽連,兩者涇渭分明,那麼性格上的變化,她還能尋個理由忽悠過去。
她太清楚她的這些朋友們了,他們或許脾性不一,為人處事的方法不同,但都是很溫暖良善的人。她並不想因為自己給他們帶來傷害,所以在相見之前,她就得把可能會有的後患掐死在搖籃之中。
貂蟬見過了,那麼她自己也得去與他們見一麵的——以她自己的身份。
她本沒有拖時間的意思,打算次日就收拾收拾去見朋友。然而她低估了陸小鳳的行動能力。
在得到司空摘星的消息後,他便廢了些功夫,在短短半個時辰內尋到了季無憂,而彼時,她正在花店,彎腰垂眸看著身前的花,而後伸了手去撥弄花枝。
倒不是真的在賞花,她隻是在挑而已。多少年老朋友不見了,上門準備些禮物還是應當的。而司空摘星和陸小鳳的禮物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挑什麼,便乾脆來了花店先給花滿樓挑了。
單送花感覺還不太夠,總感覺有點敷衍。季無憂一邊挑著花,一邊思索,冷不丁旁邊就多了個人。
來人當然是陸小鳳。
這神出鬼沒的,季無憂被驚嚇到,手中力氣沒了數,驀然折斷了手中的花。季無憂看了一眼手中的花,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陸小鳳,直起了身子。
“......”這就很尷尬。她這邊計劃還沒到這一步呢,這人就找上門了,導致她現在措手不及,兩個人就麵麵相覷。
而且她現在是貂蟬的形象。更僵硬了。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計劃不如變化快。
冷漠以對,繼續做戲麼?她為什麼會在這裡,以什麼態度對他?季無憂腦子中一瞬間閃過許多念頭。想歸想,在她思考之時,她已經伸手把手裡的花遞了過去。
陸小鳳的目光原本充滿了審視度量,這一出後,他有些茫然,迷糊了一瞬,沒有接花,目光又恢複了冷靜,犀利非常:“你這是什麼意思?”
“花,有重開的時候,你說,人會有重逢的時候嗎?”[1]
聽聞此話,陸小鳳神色莫測,俄爾,他展眉一笑:“當然會。”那點笑意之中,又仿佛夾雜了無儘冷色,就如同在宣戰一般。
陸小鳳脾氣不錯,他很少有真正生氣的時候,大多數時候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可以隨意笑鬨的損友,然而他真正生氣起來,卻也讓人頗有壓力。
季無憂心裡歎了口氣,抬手將花插在頭發上,即便發間已有一朵花,卻並不顯得突兀,大抵美色可以抵去所有違和感,婉約大方,綽然風姿。若世間果真有貂蟬,大約也不過如此。
這當然不是季無憂的做風,她那時候雖然不說大大咧咧,在彆人麵前努力貫徹人設,在朋友麵前就頗為隨意了。
陸小鳳看了一眼她發間的花,腦中隱約有靈光閃過,一閃而逝,卻沒能及時抓住。
“既然說了會見,那麼就是會見的。你在擔心什麼?”女子柔美端方,然而挑眉之間,又似鋒芒畢露,再細看,又仿佛隻是錯覺一般。
陸小鳳愣了一下,眉目間的凜冽仿佛也柔和了下去:“姑娘莫非知道我的來意?”
能不知道嗎!你難道覺得你的態度很溫和嗎!瞅著活像來問罪的好吧?!
“她同妾身商量過,打算明日去尋你們。今日便是打算挑些禮物。”微翹嘴角時,便顯出些似笑非笑的韻味來,那禮貌之中,似乎便又有了些旁的含義:“不過看起來,有人已等不了明天了?”
陸小鳳便掛起了招牌笑容,不可置否道:“小無憂性情單純,我們這些朋友就少不得多看顧一點。”他笑嘻嘻,厚著臉皮道:“姐姐這樣漂亮,想來心底也善良,不知道能不能讓我們見一麵?也好讓我們放心?”
陸小鳳真的能屈能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