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2 / 2)

他嘟囔著喃喃說道。

林深:“……”

他在路上原本還在想著,墨爵城都進醫院了。

他們見麵,氣氛肯定會有點難受。

但是現在,難受還是有點難受的。

尤其是看著對方頭上纏著的一圈紗布。

不過看著墨爵城專心喝粥的模樣,他懸了一路的心,確實放下來不少。

剛才墨爵城是想問,是誰通知自己的吧?

林深勉強扯了扯唇角,快步走進病房裡。

一向活潑的陶然就跟在他身後。

他不敢和墨爵城對視,隻敢縮在林深身後,有點心虛地探出個腦袋去:“老大,嘿嘿嘿。”

陶然“嘿嘿嘿”笑著繼續說:“現在是不是覺得沒那麼痛了?”

墨爵城眉一揚。

他還沒開口說什麼,放在麵前的粥碗就被林深拿走了。

許晨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個保溫壺。

林深沉默著盛了滿滿一碗粥,然後放回墨爵城麵前。

“我想起來。”許晨看看兩人,站起來鎮定自若地說道:“我妹妹跳完舞了,我要去接她。”

他說著朝墨爵城點點頭:“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打電話。”

許晨說完,對林深也微微一笑。

“啊!”陶然一拍腦袋,“我家裡……我媽讓我去幫她辦事,我差點忘了!”

他說:“老大,我和許晨先走了啊。”

陶然嬉皮笑臉地對墨爵城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有事隨意招呼。”

門在林深身後關上。

許晨和陶然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病房裡隻剩下林深和墨爵城兩個人,逐漸變得安靜下來。

還冒著嫋嫋熱氣的白粥就放在墨爵城麵前。

他沒有去那勺子,仍然維持著剛才的姿勢。

安靜了片刻後,墨爵城有些懊惱地抓了抓頭發。

他頭上還包著紗布,這樣的造型和動作,極大地破壞了往日裡校草的俊美。

林深忍不住翹了翹唇角。

但是他很快沉下臉。

“不是還要一碗?”林深問。

他將粥碗朝墨爵城麵前推了推。

“哦。”墨爵城隨口應了聲。

他剛才喝粥喝得沉默又認真,現在卻像是被點了穴一般。

雙手放在兩側。

也不看林深,也沒繼續喝粥。

“難道要我喂你啊?”林深又推了推粥碗。

“好啊。”

林深:“……”

他本來就是隨口開句玩笑,沒想到墨爵城竟然一口就應了下來。

不僅如此,墨爵城終於抬眼看向他。

他揚了揚眉,下頜朝林深微微一抬:“喂我啊。”

林深:“……”

他在床上坐了下來,伸手拿起勺子。

粥熬得很香濃,什麼都沒放,光是米的香氣聞著就讓人很有食欲。

林深輕輕攪了攪。

他舀起一勺粥,勺子當真朝墨爵城伸了過去。

墨爵城遲疑了下,張口,將那勺粥吞了下去。

這樣的事情林深是第一次做。

有點笨手笨腳,好幾次還直接將勺子裡的粥撒出來。

直接灑在墨爵城的病號服上。

“對不起啊!”林深連忙抽了一張紙幫他擦了擦衣襟。

“你是笨蛋嗎?!”墨爵城即使被打破了頭,嘲起林深來也精神奕奕的,“都不會端著碗接著啊?”

林深:“……”

算了算了。

他安慰自己,彆和病號計較。

尤其墨爵城會反抗他父親,把自己搞成這個模樣。

說不定……

說不定還有自己的原因在內。

林深想到這裡,忍不住仔細盯著墨爵城看了會兒。

“看什麼?!”

墨爵城麵無表情地喝粥,然後問:“你該不會是在想,我被我爸揍,是因為你的緣故吧?”

“啊?”林深一愣。

墨爵城的敏銳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

但是這樣被當麵揭穿,有些自作多情的想法。

還是讓他的臉一下就熱了起來。

“沒、沒有啊。”林深說著,下意識地撇開頭,不敢看著對方那雙的明亮又深湛的眼睛。

“哼。”墨爵城輕哼一聲。

接下來兩人誰都沒再說話。

林深慢吞吞地,有點笨拙地把整碗粥都喂墨爵城吃完。

他就像終於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般,將粥碗放下,鬆了口氣。

“還要一碗嗎?”林深問道。

“算了算了。”墨爵城一臉嫌棄,“再來一碗,你怕是還得給我洗個澡了。”

林深:“……”

他自覺地幫對方把東西收好。

將病床上支起的桌板收好,然後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

“喂!”

“墨爵城……”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然後又同時閉上了嘴。

林深看向墨爵城:“你先說。”

“這件事真和你無關。”墨爵城想了想,解釋道:“我爸讓我下個月直接出國,說學校已經安排好,我沒答應。”

他頓了頓,看著林深專注看著自己的雙眼,又說:“不僅沒答應,還和他因為一些事吵了起來。他非常生氣,拿著他桌上地鎮紙朝我直接扔了過來。”

墨爵城翹起唇角,笑得諷刺:“我沒躲。”

林深:“!!!”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什麼不躲?!”

鎮紙啊!

一般這種東西都超級重的。

砸在腦袋上……

他光是想想就覺得超級疼!

“你還說我笨!你才是笨蛋好不好?!”

林深越想越是難受。

他偏頭,皺眉看著墨爵城腦袋上纏著的厚厚紗布。

“這種東西砸腦袋上,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林深伸手,小心翼翼地輕輕碰了碰,紗布上還殘留著淡淡褐黃色血跡的地方:“你不要命了嗎?!”

“痛不痛?”林深又問。

他一邊說著,目光又落在墨爵城臉上:“那這塊淤青是怎麼回事?”

他又問。

“哦。”墨爵城麵無表情,“他扔鎮紙之前,還揍了我一拳。”

林深盯著那差點把墨爵城變成“滾滾”的青紫,倒吸一口冷氣。

光是看著對方現在的模樣,他就覺得超痛。

他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墨爵城的臉。

“唉。”他有點不滿,“對方是你爸爸,你就不能暫時先妥協一下嗎?”

“不能。”墨爵城語氣堅定,“有些事情,一步都不能退。”

“但是萬一因此真的被打死了呢?”

“放心,隻要我還有口氣在,他們就一定會救活我。”墨爵城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而且這件事我母親也知道了。”他說:“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抓住我父親這麼大的紕漏,所以特地從巴黎飛回來,逼著他,還有家裡長輩表態,一舉穩定了她……當然也還有我在墨家的地位。”

林深:“……”

墨爵城明明在說的,似乎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總覺得聽起來冷冰冰的,讓他渾身上下都覺得不舒服。

自己兒子被砸傷腦袋送進醫院,做媽媽的回來不先來看他,陪著他。

反而先去家族內鬥,著急的是地位,而不是兒子的健康。

在醫院陪著墨爵城的,也是許晨,是陶然這樣的朋友,而不是家人。

林深忍不住輕歎了口氣。

他站起來。

病房裡的櫃子上,倒是堆滿了各色水果和營養品。

“蘋果好不好?”林深轉頭問墨爵城。

他雖然是在問,但是話音落下就拿著蘋果走了回來。

林深低著頭,熟稔地削皮。

這是他做得最好的一件事,皮薄而均勻,不會斷。

林深很快就削好蘋果。

他想了想,又把它切成小塊,找了兩根牙簽過來。

“吃吧。”林深說著,將果盤放在墨爵城麵前。

墨家的事,他沒法管,也管不到。

但是如果墨爵城願意說,他就願意聽著。

“對了,你剛才要說什麼?”墨爵城問。

“沒什麼。”林深搖搖頭,“等你好起來再說吧。”

晚上快睡覺的時候,有醫生來給墨爵城做了檢查。

然後為他換了次藥。

林深就站在旁邊看著。

墨爵城腦袋上被砸傷的地方,頭發已經剃掉。

露出青幽幽的頭皮和傷口。

傷口已經處理過,淤血已經擦乾淨,還縫了好幾針。

密密麻麻的針腳裡,還是能看到有淤血滲出。

“ct結果已經出來了,幸好沒骨折,而且也沒傷在臉上。將來這片頭發長出來,傷口留下的痕跡也就看不到了。”大概因為墨爵城的傷比想象要輕,中年醫生難得有些幽默地開了個玩笑,“不然的話這麼帥的小帥哥,那就可惜了。”

“謝謝您。”墨爵城禮貌地道謝。

他想了想,補充道:“傷在臉上也沒關係。”

他說著,眼角餘光掃過林深,又繼續說道:“我已經有戀人了。”

林深:“!!!”

要不要這麼秀!

中年醫生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墨爵城話中的意思。

對方是在說,即使毀容了也沒關係。

反正他有戀人了,對方不會嫌棄他。

醫生笑著搖了搖頭:“年輕真好!”

“行了。”他麻利地給墨爵城重新包紮好,“早點休息,晚上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及時叫醫生。”

“嗯,謝謝您。”墨爵城再次道謝。

林深有點不放心地問道:“醫生,請問他除了外傷,是不是沒彆的問題了?”

“嗯。”醫生點點頭,“不過還是要多觀察幾天。特彆是晚上有沒有嘔吐、頭暈頭痛,視物模糊這些症狀。如果有一定要及時通知我們。”

“如果沒有的話,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好的,我一定注意。”林深說著送醫生出了病房。

他從林家度假地海島趕回來。

又一路跑到醫院,本來就折騰了很久。

冬天的天本就黑得早,此時窗外已經漆黑一片。

送走了醫生,林深也沒閒著。

他雖然宅,看起來瘦弱得很,不過從小到大都很少生病。

從前在另一個世界的時候,平時他是挺隱形的。

但是家裡有人生病,總是喜歡叫他去陪床。

特彆是他那個哥哥生病的時候,在林深15歲之後,每次都是他在醫院陪他。

現在林深還挺感激當年這些經曆的。

至少他因此就知道,該怎麼好好照顧一個病人。

送走醫生後,林深就忙碌著給擰了一把熱毛巾給墨爵城。

讓他擦臉,擦擦脖子。

然後又為他倒了一杯溫水,盯著他喝了一點。

再然後,還陪著墨爵城在醫院裡散了散步。

等兩人回到病房,他把床調到了一個舒適的角度,讓墨爵城躺了上去。

“喂。”墨爵城蓋著被子躺在床上,“我好無聊。”

“噢噢。”林深在床邊坐下,有點遲疑,“但是剛才醫生有說,你這兩天最好不要看手機或者電腦,也彆看書。”

“你念給我聽。”墨爵城說。

林深:“……”

行吧。

他也不和病人計較,在讀書軟件裡搜了搜,隨手找了本開始念起來。

才念了幾分鐘,墨爵城就打了個嗬欠。

“是不是困了?”林深問他,“要不要睡了?”

這時候已經九點。

對他們來說,睡覺是有點早。

但是墨爵城是病人啊。

墨爵城沒有立刻回答林深的問題。

他目光沉沉看著林深,裡麵閃過一絲遲疑。

“你是不是……”

他頓了頓,換了種說法:“我睡覺了,你回去吧。”

“那怎麼行?!”林深說:“剛才醫生說了,要觀察你晚上有沒有嘔吐頭暈,如果有一定要及時通知他們。”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將床往下放矮了一點,仍然保留著頭高腳低的角度:“行了,這樣雖然可能有點不舒服,但今晚就這樣睡吧。”

“你真不走?”墨爵城問。

“當然不走!”林深斬釘截鐵地回答他:“如果我走了,你自己在醫院裡,萬一真有什麼問題,來不及及時通知醫生怎麼辦?!”

他幫墨爵城把被子拉高:“你先睡吧,我去衝個澡,一會兒就在沙發上將就一晚上。反正這沙發還挺寬的。”

林深今天飛了五個多小時,又是一路趕回醫院。

雖然是冬天,身上也隻覺得黏黏的很不舒服。

他飛快地衝了個澡,換上墨爵城的一件長袖T恤,還有對方的休閒長褲。

褲子長了不少。

林深將褲腳折了好幾下才勉強能穿。

不過醫院不冷。

他又去問護工要了一床被子和枕頭,就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林深做這些事的時候都儘量放輕動作。

等他躺下時,墨爵城那邊已經沒有聲音,想必已經睡著了。

林深反而有些睡不著。

他聞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盯著天花板。

門上方的小窗戶,讓走廊上的燈光照入,整間病房還算明亮。

墨爵城剛才說,有些事情,一步都不能讓。

所以他寧可和他父親大吵一架,寧可被打得頭破血流,也要堅持自己的想法。

這樣為了他自己,也能目標堅定的人生。

真的是……太好了!

“林深?”病床方向,突然傳來墨爵城的聲音,“你睡著了嗎?”

“怎麼了?”林深問道:“不舒服嗎?”

“嗯……”墨爵城似乎含含糊糊地應了聲。

林深連忙翻身坐起。

他快步走到病床旁,抬手就要去開燈。

墨爵城的動作卻比他更快。

他一把握住了林深的手腕,啞聲說道:“彆開燈。”

“怎麼了?”林深更擔心了,“頭暈嗎?還是覺得眼睛不舒服?”

走廊照入的燈光還算明亮,他很快就找到了呼叫器的位置。

“我叫醫生……”

“彆!”墨爵城連忙阻止他,“我沒事!”

他聲音微啞,另一隻手有些著急地握住林深的另一隻手腕。

“你彆忍著,傷到了腦袋這事可大可小。”林深說:“還是讓醫生來……”

“我腦袋真沒事!”墨爵城說。

他頓了頓,似乎有些惱羞成怒:“你睡在這裡,我另一個地方很有事!”

墨爵城撇撇嘴:“我睡不著!”

林深:“……”

他明白了。

他尷尬地站在床邊。

前一天晚上,他在酒吧裡,差不多弄清楚了自己對墨爵城的心情。

然後在海島上,在林淵的幫忙下。

他也逐漸明白,自己對墨爵城,和對曾經溫柔的鄰家哥哥言朔,是完全不同的喜歡。

對言朔,他是對給予自己溫暖的鄰家哥哥,下意識地想要親近。

對墨爵城,卻是對優秀勇敢又堅定,有著自己向往的所有美好的同齡人,那種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可是對於林深來說。

弄清楚自己的心情。

和就要大踏步地跳過戀愛牽小手的過程,直接進入三壘。

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聽懂了墨爵城的話。

低頭,看著對方即使在微弱的走廊燈光下,也顯得奕奕有神的雙眸。

林深:“……”

他就像觸電般,飛快地抽走自己的手。

“你、你不是受傷了嗎?”

言下之意就是,都受傷了就該好好休息。

不應該想這種亂七八糟的事!

“嗬嗬。”墨爵城冷笑,“我是腦袋受傷。”

他敏銳地察覺到,林深這次回來後的變化。

他撐著床坐起來,朝林深湊近了些。

對方果然沒躲。

墨爵城索性將胳膊壓在林深的肩上,耍賴般說道:“你陪我睡。”

“不、不行!”林深紅著臉一把拍開墨爵城攬在自己肩上的胳膊。

“醫生說你要好好休息,快躺下睡覺。”

“我睡不著!”墨爵城理直氣壯地說道:“醫生之前還說,我腦袋受了傷,如果一晚上都睡不著,那就很容易造成顱內高壓,導致非常嚴重的後果!”

他胡亂扯著:“可能會傷口血崩,流血而死。”

林深:“……”

你就編吧!

不過他到底擔心墨爵城的身體。

萬一對方真的一晚上都不睡,那確實不好。

想了想,林深說道:“你如果隻乖乖睡覺,我就陪你。”

“好!”墨爵城答應得飛快。

仿佛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

他甚至主動將胳膊收回,往床旁邊讓了讓,為林深留出半張床來。

然後胳膊乖乖貼在自己身體上,抬眼,目光灼灼看向林深。

林深猶豫著,還是躺了下來。

被子立刻將他遮住。

剛才還規規矩矩躺著的墨爵城立刻纏了過來。

他有些強硬地將林深抱著懷中,腦袋埋在對方的頸上,深深吸了口氣。

林深剛想掙紮,就聽到墨爵城微啞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林深,謝謝你留下來陪我。”

他說。

林深心一軟。

他願意留下來,一方麵確實是不放心墨爵城。

但是其實他心中清楚。

雖然墨爵城是被他父親砸傷腦袋住進醫院。

可是墨家是絕對不可能不管他的。

即使自己今晚離開,墨爵城也會受到最好的照顧,不可能有什麼意外。

但是吧。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是那樣刺鼻。

又是那樣冷冰冰的。

林深太懂,當一個人生病的時候,身邊沒有親人或是朋友陪伴的的寂寞和難受。

他放棄了掙紮,低聲說道:“睡吧。”

那天晚上,他們其實什麼都沒做。

墨爵城仿佛隻是需要一個溫暖的抱枕。

醫院的病房不會冷。

可是他大概需要驅走心底的寒冷。

他把林深抱得很緊。

兩人就在這樣冬日的夜晚,相互依偎著睡去。

*

第二天早上,林深是被開門聲吵醒的。

他本來以為是醫生來早查房。

睜開眼睛,卻對上一雙有些冷漠的漂亮雙眼。

穿著優雅得體的高訂奢侈品衣服的女子就站在病房門口。

優雅的大波浪卷發垂在肩上,襯得她畫著精致妝容的小臉更加完美無瑕。

她看起來還很年輕,仿佛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

但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她的目光看起來和年輕女孩有很大的區彆。

漂亮的眼睛中,早沒了女孩子們才會有的天真純淨。

有的,隻是經曆過滄桑之後的淡漠。

她是……

林深一下坐了起來。

“母親。”他的身邊,傳來墨爵城的聲音。

墨爵城的媽媽?!

林深有點驚訝。

但並沒有太吃驚。

應該說,看到對方和墨爵城如出一轍的完美五官時。

他就大概猜到了這個容貌看起來很年輕,沒比他們大幾歲的女子的身份。

昨晚上在林深麵前,還會暗戳戳撒嬌要求喂飯,要求□□的墨爵城。

此時臉上也隻剩下淡漠。

以及一絲……已經快要藏不住的警惕。

墨爵城的母親從容走進門。

她仿佛完全沒看到,自己的兒子昨晚是和一個同齡男生躺在一張床上一般。

她隨手關上房門,就連聲音聽起來,都是那樣平靜:“好點了嗎?”

“謝謝關心。”墨爵城淡淡說道:“已經好多了。”

他頓了頓,語氣還是忍不住染上一絲諷刺:“勞您大駕,親自來醫院看我。真是辛苦了!”

林深看看墨爵城,又看看依然波瀾不驚的女子。

他連忙下床,然後低聲對墨爵城說道:“我去洗漱。”

林深說完,朝墨爵城的媽媽說道:“阿姨,你們先聊。”

他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補充了句:“墨爵城傷了腦袋,醫生……醫生昨晚查房的時候,說他的情緒最好不要有太大波動,免得造成顱內高壓,加重傷情。”

林深言下之意就是,讓這個看起來冷冰冰的墨夫人悠著點。

彆太刺激墨爵城。

對方的目光淡漠從他臉上掃過,禮貌地朝林深說道:“昨晚辛苦你陪伴爵城。”

她說道:“我會讓人……”

“您省省吧!”墨爵城嘲弄般打斷了她的話,“人家哥哥是林淵,父親是林書行,不是衝著錢來的。”

“墨爵城。”林深皺眉,回頭也瞪了墨爵城一眼。

對方的話實在太不客氣了。

墨夫人不管怎樣,都是他母親。

“我是墨爵城的同學。”林深瞪完墨爵城,又轉頭對墨夫人解釋,“這是同學之間應該做的,您不需要這麼客氣。”

他說完,快步朝病房附帶的浴室走去,將空間留給這母子倆。

林深在裡麵待了差不多半小時。

等他出去的時候。

發現墨爵城冷著臉靠坐在床上。

而墨夫人正優雅地坐在沙發上。

對方姿態閒適,臉上看不出絲毫對自己兒子的擔心。

如果不是墨爵城頭上還纏著那圈可笑的紗布。

周圍空氣裡彌漫著的是消毒水味道,而不是香氛。

林深幾乎都要以為,對方這是在大劇場裡等著欣賞一場音樂劇,而不是來探病了。

“林深同學。”看到他出來,墨夫人主動招呼他。

“方便的話,可以和我聊幾句嗎?”她說著站了起來,轉身朝門外走去。

也就是說剛才那句話雖然是在征求林深的意見。

實際上她壓根沒準備讓對方考慮。

而是在優雅地下著命令。

“你有什麼話對我說就行。”墨爵城皺眉。

他坐直身體,一把拉住林深的胳膊:“彆和她去!”

墨爵城後麵一句話,是對林深說的。

“沒事。”林深安撫地對他點點頭,“就聊幾句,不會有事的。”

他說完從墨爵城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跟在墨夫人身後朝走廊走去。

醫院頂層全是單人病房,儘頭有一個小小的露台。

墨夫人在那裡停下了腳步。

她轉身,目光在林深臉上略一停留,便淡淡問道:“大學的專業確定了嗎?”

“誒?”林深愣了下。

“爵城是會繼承墨家的。”墨夫人說道:“想要跟在他身邊,金融,管理,經濟都是不錯的選擇。”

“誒誒?”林深有點跟不上對方的節奏。

這是什麼意思?!

跟在對方身邊又是什麼意思?!

“爵城身邊,不能出現沒用的人。”墨夫人的神色看起來依然是那樣從容優雅,“所以想要繼續留在他身邊,你,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這樣……”

她說:“即使將來他結婚生子,身邊總會有你一席之地。”

墨夫人語氣淡漠:“你明白了嗎?”

林深:“!!!”

他不明白!

大概是他的表情表現得太過明顯。

又或者是墨夫人也擁有著和他兒子一樣敏銳到變態的觀察力。

她冷冷淡淡瞥了林深一眼,又說:“爵城作為墨家,以及我的家族唯一的繼承人,總會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生下擁有他們血脈的繼承人。如果你是女孩,有林家,特彆你是林淵的弟弟,本來也不是不行。但既然是男孩,就該清楚自己的位置,好好幫助爵城。對了,你會幾門外語?水準如何?”

“等等!”林深完全跟不上對方跳躍的思維。

墨夫人似乎也沒想他能跟上。

“他父親送他出國,也不是害他。雖然這件事鬨得有些不愉快,但他最遲明年底,始終會去國外。”

墨夫人完全不理林深的話,徑直說了下去:“你最好抓緊時間把外語學好,特彆是英語和德語。”

“等等!”林深皺眉,“墨夫人,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他看著墨夫人波瀾不驚的眼睛。

先不說自己的問題。

墨爵城那麼激烈地反對他父親的決定,甚至不惜被對方砸得頭破血流。

不就是為了堅持他自己的想法嗎?

“他還小,很多事情一時貪玩胡鬨而已。”墨夫人淡淡說道:“但他終究還是必須按照既定的路走下去。”

“墨爵城從來都不貪玩,也不會胡鬨。”林深皺眉。

“哦?”墨夫人似乎輕笑了一聲,“他現在做的這些事,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似乎壓根不想和林深爭論:“他去國外之後,很快就會訂婚。對方貌美優雅,才華橫溢,家教極好,爵城會滿意我的安排的。所以你想要繼續留在他身邊,總該證明一下,自己也是有用的。”

“不要以為,跟著爵城胡鬨玩鬨一陣,總是順著他的意思,就能討他歡心。”墨夫人強調,“一個人的位置,最終還是由他自己的價值決定的。”

她說著似乎又輕笑一聲:“爵城同樣也是如此。”

“如果他繼續任意妄為,一意孤行違抗我和他父親。那麼……”

墨夫人目光變得銳利:“墨家,以及我的家族中,也同樣不會有他的位置”

“你,好自為之。”墨夫人朝林深輕輕點頭。

她該說的話已經說完。

小孩子嘛,年輕時候總是貪玩,喜歡新鮮的。

她不會傻到和墨爵城父親一樣,強硬出手讓自己兒子和她反目。

像墨家繼承人這樣的身份,身邊有幾個情人,甚至同性情人都是可以的。

隻要鬨得不太過,她完全不會在意。

“墨夫人!”林深霍然轉身,叫住了對方。

“嗯。”墨夫人停下腳步。

“墨爵城的甜點做得很好。”林深問:“您嘗過嗎?”

“我從不吃甜食。”墨夫人語氣淡淡,“學這種無聊的事,純粹就是浪費時間。”

“墨爵城廚藝很棒。”林深仿佛沒聽到對方的話,又說道:“您知道嗎?”

這次墨夫人根本連回應都懶得給予了。

“墨爵城即使不是墨家繼承人,一樣可以養活自己,甚至可以生活得很好。”

林深也不管對方能聽多少,自顧自又說了下去:“他體育全能,個子很高,長得超帥,是全校女生都喜歡的校草。就算做模特,也可以養活他自己。他廚藝還那麼好,會敲架子鼓,會做甜點……最關鍵是,隻要墨爵城願意,他認真去做一件事,就沒有做不成功的!”

他想了想,補充道:“至少我是這樣認為。”

“你想說什麼?”墨夫人看著林深。

“我想說……”林深深吸口氣,“您有沒有想過,或者墨爵城壓根就不想要所謂的墨家繼承人的身份。”

他想起那天夜裡。

他問墨爵城,如果他父母不是他親生的。

他會怎樣?

墨爵城說:實在是太好了!

林深原本還不太明白對方這樣說的意思。

可是看著墨夫人臉上由始至終的淡漠。

看著她對自己兒子受傷的事竟然沒有展現出一點點的擔心。

看著她甚至抓緊時間,利用墨爵城受傷,為她的家族爭取到了最大利益。

林深就覺得齒冷心寒。

他閉了閉眼睛,說道:“就算……就算他失敗了也沒關係。”

他咬牙:“我不會讀金融、經濟和管理。我也不會抓緊時間去學什麼德語。當然我會好好學習,將來我會做一名醫生。”

林深說:“所以就算墨爵城什麼都不想做,就算他因為堅持他自己的想法,被趕出了墨家也沒關係。”

他看著墨夫人的眼睛,擲地有聲地說道:“我會養他的。”

林深說完,大步朝墨爵城的病房走去。

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再次開口,隻是語氣也變得淡漠:“您還是彆再來看墨爵城了。他腦袋受了傷,不能受太大刺激,醫生說,那樣容易導致嘔吐惡心,甚至傷口反複流血死亡!”

林深明明是在學墨爵城撒謊。

但是他一點也不覺得心虛!

反正,大不了墨爵城治病的錢他來出。

他可以先問他哥哥借,將來慢慢還他就行。

可是想到墨夫人那滿臉淡漠的樣子,他就生氣!

連自己兒子腦袋受傷被縫了那麼多針,都沒辦法讓她臉上露出一絲一毫的擔憂。

還有她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她究竟把墨爵城當成什麼了?

工具嗎?

還是籌碼?!

總之,就是沒當成有血有肉的兒子!

林深越想越氣。

以至於他推開病房門的時候,手上的力氣都很大。

“就讓你彆去!”墨爵城還躺在床上。

他撇撇嘴:“你是笨蛋嗎?她說的話有什麼好聽的?”

“嗯!”林深重重點點頭,“你說得沒錯!是沒什麼好聽的!”

他第一次承認自己是笨蛋,反而讓墨爵城愣了下。

“她對你說什麼了?”墨爵城問。

他不等林深回答,又說道:“不過想也知道,總之你不用理她。”

“嗯!”林深又重重點點頭。

他想了想,問道:“你爸爸,是不是也和你說過類似的話。”

“反正差不多啦。”墨爵城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如果他也找你,你同樣不用理。”他看著林深,“我說過,有些事情,我一步都不會讓。”

“嗯。”林深再次點頭。

他這般乖巧的模樣,讓墨爵城都有點詫異了。

“所以說……”他有點猶豫,“她究竟對你說什麼了?”

“她說讓我找準定位,大學最好是去學金融、經濟或者管理,多學幾門外語,努力提高自己的價值。”

林深說到這裡故意頓了頓。

他幽幽看了墨爵城一眼,這才繼續說道:“免得你將來繼承墨家,迎娶門當戶對的女孩,結婚生子後,我在你身邊混不下去。”

“靠!”墨爵城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他就知道!

這個女人,從來都是這樣!

她簡直是魔鬼!

他有點緊張地抓住林深的胳膊:“你千萬彆聽她胡說。”

“嗯……”林深說:“可是她說,如果你太不聽話了,雖然你是她兒子,也會被趕出墨家的。”

“我求之不得!”墨爵城脫口而出。

“所以你千萬彆聽她胡說八道!”

他更緊張起來。

林深對他的態度,肉眼可見地發生了轉變。

如果經過這件事,又縮回到原本。

那他……

“就算被趕出墨家,我也能養活自己。”墨爵城說:“彆理她!”

“真的嗎?”林深問。

“當然是真的!”墨爵城說道:“我已經想過了。”

他頓了頓,深吸口氣繼續說道:“我可以做模特兼職賺錢,馬上高考,考上大學畢業之後,總是可以找到工作養活自己的。”

“嗯……”林深看著墨爵城的眼睛。

“你看你輔導我一個月,我成績進步就那樣大。”墨爵城又說:“下一次考試,說不定我都能超過你了。”

“那我不是要更努力?”林深笑了笑。

“嗬嗬。”墨爵城也笑,“那是自然,也許這次月考,就是你最後一次年級第一,好好珍惜吧。”

他逐漸發現,林深其實並沒有因為他的母親而生氣。

他知道自己母親說話有多傷人。

林深這樣的反應,讓墨爵城悄悄鬆了口氣。

“嗯……”林深似乎在思考,“那墨爵城。”

他看著墨爵城,眼睛亮晶晶的:“我們打個賭吧。”

“嗯?”墨爵城聞言揚了揚眉,“如果下次考試,你能超過我。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

並且……

他在心裡默默補充。

即使要懷著永遠的內疚,他也要留下來。

永遠陪在墨爵城身邊。

隻要他不離,他就不棄。

“嗬嗬。”墨爵城點點頭,“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了。”

“先好好養傷吧。”林深瞥了他腦袋上的紗布一眼,“也許一個鎮紙砸下來,不僅頭破血流,還被砸成了笨蛋。”

“那也是比你聰明的。”墨爵城說。

三天後,順利渡過觀擦期的墨爵城終於可以出院了。

他頭上的外傷還沒好,需要再換兩次藥,然後過一周才能拆線。

不過他的精神,看起來比沒受傷之前還好。

林深請了三天假,一直在醫院陪著他。

那之後墨夫人也好,墨爵城的父親也好,都沒再來看過他。

等墨爵城出院,林深才終於收拾了下,回家洗個澡,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第二天早上他該回學校上學了。

林深起得很早。

不過比他更早的,卻是林淵和林澈。

林家兄弟倆,一大早就坐在餐桌旁。

穿著有著可愛粉□□咪圖案圍裙的雲楚正在做早餐。

“小深也起來啦?”雲楚抿嘴輕笑,“你那位同學傷好了嗎?”

“嗯,好多了。”林深點點頭。

“那就好。”雲楚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林深身邊。

她抬手摸了摸林深的臉:“你看你都瘦了……來!一定要多吃點。”

林深被按坐在餐桌旁。

雲楚立刻就在他麵前堆了一大堆好吃的。

除此之外,還有來自林淵和林澈的投喂。

“我早上順路,送深深和小澈去學校。”林淵說完,對林深眨了眨眼,“如果能碰到墨同學就好了,也可以問候一下他。”

林深:“……”

吃過早飯,林淵當真駕車將自己兩個弟弟送到學校。

車子在校門口停穩,他對坐在後排的林澈說:“小澈,你先下去吧。哥哥們有話要說。”

等車裡隻剩下林深和自己。

林淵這才問道:“墨爵城沒事了吧?”

“嗯。”林深點點頭,“隻是皮外傷,過幾天還要去拆線。”

“深深,如果有需要哥哥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謝謝。”林深遲疑了下,“哥……”

他有個問題,其實一直想問。

“你會想他嗎?”雖然他沒說是誰,但是林淵想必是明白的。

“想啊。”林淵微微一笑。

“那你……”林深皺眉。

這幾天他一直擔心著墨爵城,壓根沒心思去想彆的事。

“停止你的胡思亂想!”林淵突然打斷了他。

“深深,你要記得兩件事。”他轉頭,眼睛看著林深的眼睛,“第一,這裡就是你的家,爸爸媽媽是你的,弟弟是你的,我這個哥哥也是你的。你誰都不欠。”

“第二……”林淵目光轉向前方,悠悠說道:“我從來沒告訴過你,是他,不想繼續做我的弟弟的。”

“嗯?”林深一開始有點沒懂。

但是他看過另一個林深看著自己哥哥的眼神,很快就反應過來。

“他……他對哥哥你……”

林淵伸手,重重擼了林深的頭發一把。

“好了。”他說著朝前揚了揚下頜,“你再不下去,有人該等得著急了。”

在林淵車前方,校門外。

穿著校服,腦袋上仍然綁著紗布的墨爵城正不耐煩地看著這邊。

如果這不是林深哥哥的車,估計他早就過來催促了。

“那我先去學校了。”林深連忙說道。

他遲疑了下,臨下車前還是對林淵說道:“哥……”

他展臂抱了抱林淵:“謝謝你。”

謝謝你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時候,給予了我最大的溫暖。

也謝謝你,即使可能永失所愛,也終究決定將他換回來,讓他能夠重新遇到爸爸媽媽,哥哥和弟弟。

當然還有……

“彆擔心。”林淵微笑著目送林深朝墨爵城跑去。

他發動了車子,仿佛自言自語輕聲說道:“我也不會讓他,始終孤單一個人的。”

車子發動,從林深和墨爵城身邊駛過。

“你怎麼不多休息兩天?”林深目送著林淵的車開遠之後,這才轉頭看向墨爵城,“這麼著急上學做什麼?等拆了線再來啊!”

“下次考試……”墨爵城麵無表情,“你彆想贏!”

林深:“……”

在他愣神間,墨爵城已經一拉書包,大步朝學校內走去。

他走出幾米,發現林深沒跟上來。

又停下來回頭等著他:“發什麼呆啊?笨蛋!”

“沒……”林深想了想,“我隻是突然想起來,如果你沒辦法考過我,是不是也會答應我一件事?”

他說著笑了笑:“我已經想好讓你做什麼了!”

“喂!”墨爵城不滿,“你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這次沒贏,那就繼續打賭。”林深微笑著轉頭看向他,“這就是我要讓你做的事!下次繼續輸的話,賭約仍然延續。我算算……”

“月考,摸底,調研……”

“一、二、三……七、八!墨爵城你還有八次機會,算上高考,九次!”

林深說:“你可彆太菜,連輸九次啊!”

“瞧不起我是吧?”墨爵城輕哼一聲,“你就等著輸吧!到時候你就算哭著求饒,我也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他這話實在是太過,林深臉一下就熱了。

“對了。”墨爵城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你想好考哪所大學,學什麼了嗎?”

“學醫啊。”林深理所當然地說。

“哦。”墨爵城的神色,一下放鬆下來,“挺好的,你本來也喜歡。”

“嗯哼。”林深微微一笑,“你呢?”

“還沒想好。”他說:“但是應該是建築吧。”

“咦?”林深有點驚訝。

“怎麼?不可以嗎?”墨爵城反問。

“不是啊。”林深笑了起來,“很浪漫的專業,可以親手設計自己的家,多好。”

墨爵城沒說話,他隻是深深看了林深一眼。

他在最孤獨的時候,曾有個夢。

夢裡有他親手設計的家。

家裡沒有金碧輝煌卻冷冰冰的豪門廣廈,隻有煙火人間的飯菜香氣嫋嫋。

有他和他的愛人的笑語和淚水。

有始終會落在他身上的,專注認真,能夠看到他深深藏起的所有柔軟和傷痛的目光。

那天有冬日裡難得的陽光。

林深和墨爵城走近F班教室的時候,裡麵已經是朗朗書聲。

他們在各自的位置坐下。

陽光透過教室乾淨的玻璃灑入,落在每個正認真讀書的同學身上。

仿佛,夢想終究照進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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