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利現在很複雜,各種情緒上都很複雜。
倒不是不知道怎麼樣向夏佐解釋,又或者說是單方麵的說明……?
蘇利現在的想法,就隻有一點。
“你又是出於什麼角度才會問出這個問題?”
他歪著頭看“夏佐”。
“我從我的角度對你做出某些判定,無論是你看來的宣判,還是我私以為的純個人想法,本質上你都不應該對這些產生奇怪認知。”
“當然,我指的是,無論是光明教皇,還是夏佐。”
前者是更注重結果論的人,麵對蘇利的種種言語,最可能做的反倒是一邊主動攻擊,一邊嘴上輸出。
彆看老頭人老,罵起人來可不會含糊。
而後者……
被深度洗腦的夏佐根本不會質疑。
蘇利的話,也再次讓“夏佐”懵了。
他現在的狀態在其他人看來固然充滿了危險性,但對一和他交談就發現某些特質的蘇利來說,眼前人與其說是教皇與夏佐的聯合/體,不如說是一個,擁有著各種信息知識,卻不具備情感的,剛誕生的,新生命體。
說起來很複雜,但“夏佐”這種狀態,簡單解釋起來,更像是一個具備各種常理信息觀念,卻偏偏不帶有情感偏好的人。
夏佐缺失的東西沒有被活了眾多歲月的教皇補全,而教皇想要的,卻已經在他身上實現。
一份踏入另一個世界的門票,以及,一個妄圖征服另一世界的野心。
前麵的想法是已然存在的事實,而後麵的,卻是摻雜了一絲蘇利個人偏向的推論。
不出意外的話,夏佐得到了教皇的大部分記憶。
記憶是否是一個生命的存在論證,蘇利無法從異世界的元素角度解釋,他當然也寫過和西幻相關的遊戲故事,隻是這個世界看起來和正經西幻差彆實在是太大了。
——不過他也可以從以往編寫的兩種遊戲上進行解讀。
星際背景中,一個機器人,在完全仿照主人的軀乾1:1製作的情況下,未擁有記憶之前,它隻是一個軀乾。
而如果主人臨死之前,將自己的大腦亦或者自己的記憶情感,全部轉移到機器人中,那麼新來
的機器人,就等同於主人的複活。
同理,仙俠遊戲中的傳承設定也可以反向解釋這點。
當被傳承者接受了傳承者的記憶以後,被傳承者不可能等同於傳承者的輪回轉世,那份記憶,就隻是偏向於功能性的信息輸入。
被傳承者,或許會因為記憶裡所表達的一切,感到高興或難過,但那和電影觀眾沒有差彆。
蘇利私以為,“夏佐”偏向於後者,但理智又告訴他,“夏佐”是兩者結合。
如果完全不存在教皇的情感,那“夏佐”就隻會仍然按照被洗腦的階段行動。
在失去了第一指示人之後,如果“夏佐”偏向於仙俠的傳承論,仍然是夏佐,那他就隻會將自身的指揮權順延到奧菲莉亞的身上,而不是繼續待在薩迪拿城外圍。
若是屬於兩者結合,那夏佐的被洗腦,以及聽從他人命令的種種表現,就會直接被轉變成,聽從自己的命令。
蘇利甚至覺得,夏佐在這一個月沒有做出任何明顯影響世界……不,明顯影響人類社會格局的原因,就在於,他在等他。
就像現在,蘇利能清楚地看見夏佐一字一句地在說:“用疑問回答疑問,你隻能得到疑問。”
蘇利突然笑了。
那笑容尤為清淺,不注意甚至察覺不到。
蘇利輕輕的眨了眨眼睛,多少有些故意似的俏皮:“我的問題,可是已經得到了答案。”
“夏佐”能給出這個回複就證明,“夏佐”隻是“夏佐”。
不是夏佐,不是光明教皇。
這是一個全新的個體。
渡鴉在蘇利腦袋上跳了跳:“你是在因為他感到開心嗎?”
蘇利沒等“夏佐”回複就說:“不算很開心,但也沒有不開心。”
“我笑起來就隻是覺得,應該笑一下。”蘇利還認真地點了點頭,“再有就是,踏入另一世界的敲門磚的主動加入,可比我把人綁起來刑訊審問要強得多。”
教皇嘴裡的東西必須要扒出來,不管怎麼做。
蘇利的理智必然會大於他的私人情感,所以如果活下來的是教皇,那他隻會選擇逼問審訊。
而如果不是,那一切就都有和談的可能。
艾格伯特讚歎道:“不愧是蘇利大人。”
藍哲迷惑:“你看懂了?”
艾格伯特認真點頭:“八/九不離十。”
洛伊不願相信事實:“你這是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私底下偷偷進修過了嗎?”
“與其說是進修,我倒覺得這更像是……模擬。”梅維絲沉思了一下後給出自己的想法。
“說得沒錯。”艾格伯特承認,“如果艾格伯特永遠都隻是艾格伯特,那他的成就上限就隻能是艾格伯特的上限。而如果披著艾格伯特表皮的內核,本質是蘇利大人,那我的成長上限,就將不可估量。”
洛伊嘴角狂抽:“這是什麼離譜發言,我想收回我剛才說的那句話。說什麼偷偷進修,你這家夥已經不隻是把有病兩個字刻進方方麵麵了,你還偷偷的把神經兩個字,捏成團子給吞進肚子裡了吧。”
梅維絲摸著下巴沉吟道:“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活成你的樣子’?”
藍哲更迷惑了:“你不覺得你們兩個也很不正常嗎?”
在被內涵的二者想要罵人之前,藍哲補充說道:“不然為什麼你們就這麼理所當然的理解了,艾格伯特那和繞口令有的一拚的話?”
藍哲的話,讓空氣突然陷入了沉默。
艾格伯特自己一臉無辜,洛伊與梅維絲卻多少有點懷疑人生。
前者並不認為自己能理解艾格伯特是什麼正確的成長方向,而後者則是在想,聖女聖子,黑暗聖女,光明聖子,這些職業之間到底有什麼差彆。
然後果斷肯定,有問題的是這個世界。
梅維絲:隻要把所有的鍋都甩到世界身上,那活著可就輕鬆多了。
這邊討論得一派熱火朝天,蘇利旁邊的“夏佐”則滿心迷惑質疑:“先不說你是如何得到答案的,你還沒有告訴我,我的問題的答案。”
“我已經說了。”蘇利露出了艾格伯特的同款無辜表情,雖說在和艾格伯特對視一眼後,瞬間感到惡心,又變回了麵無表情。
“你所以為的審判宣判,在我看來,沒有任何衍生延長含義。對你的所有定義,都僅僅是我的個人想法,而個人想法……這種東西又太過自我,就算拿出來解釋,也隻會讓你更加迷惑。”
“夏佐”露出了似懂非懂的樣子。
蘇利則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在忽悠一個長了腦子,但又沒長全的嬰幼兒。
即便他通篇的話,看起來都充滿了內涵和深度,其實本質上也隻是……
說了你也不懂。
懂了你也不可能完全明白。
明白了你也沒有辦法理解我這一刻的心情。
隻是一想到自己隻拿出了第一招,“夏佐”就露出了一副被忽悠住了的樣子,蘇利心裡的想法瞬間從愧疚轉變成了……
艾格伯特二號。
當然,這可不是指變態方麵。
蘇利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他挺直腰板,神態自然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夏佐”再次愣住。
“夏佐”甚至覺得,自己從見到蘇利開始,他就出現了很多不符合個人表現的變化。
“你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至少在我的大腦裡,我有著非常明確的被你們圍毆的記憶。”
“雖然這話說起來可能很厚臉皮,但我還是要說。”厚臉皮的話被主動扣上標簽以後,就隻會變成冷靜陳述,這可是基本話術。
蘇利平淡道,“教皇可是死在了萊瑞拉的手裡,儘管其中或許有我以及我身邊的人的一些功勞,可真正動手,並提供有力壓製的,反倒一直是曾經被教皇坑害過的人。”
蘇利包括他身邊的人都不會居這份功。
不管是梅維絲,還是萊瑞拉,甚至就連豈的母親,這三位,沒有一位不苦。
梅維絲在擺脫致命危機後,以虛弱之態奮而暴起,萊瑞拉更是親手捅下最後一刀,至於豈的母親……蘇利並沒有越過還在傭兵之城的小夥伴,就提前和對方媽媽打好關係的想法。
於是從個人角度的推論來看,豈的母親,就成為了繼承教皇“部分遺產”,並給他擦屁股的人。
“夏佐”卻不理解:“可就算你是這樣認為,在其他人眼裡,你仍然是攪動一切風雲的主使者,所以又何必在我眼前虛偽自謙?”
蘇利對這種,因為語氣過於機械,導致連嘲諷都不明顯的話語,沒有多餘感想。他隻是平靜地,做出了部分遊戲裡玩家之間的互動動作。
——比如說錘夏佐一拳,以示鼓勵。
“夏佐”低頭看子錘在自己胸口上的蘇利的手,看了足足有三秒後才說:“你在做什麼?”
“在表示,就對自己的認知這方麵,我從來都不會虛偽不自知。”蘇利拿開了自己紅了一片,甚至還因為稍微用
力,導致指關節破了皮的手。
他輕輕地倒吸了一口氣,隨後將手伸在麵前,瞪著一雙綠色的眼睛,麵無表情地補充道:“比如說,這個在你看來,可能一個呼吸間就會全然恢複的傷口,對於我來說,需要經過愈合,結痂,脫痂,傷疤消失褪去的多重反應,而且最少都需要十天才能全部消除痕跡。”
蘇·有自知之明的疤痕體質·利如是說明。
“夏佐”:…………………………
“……我發自身心地覺得教皇死得很不應該。”
蘇利:“我也發自身心地覺得,夏佐是個小可愛。”
“夏佐”:“我覺得你在罵我。”
蘇利笑得坦然:“我就是在罵你。”
嘴上歎著氣的渡鴉,為蘇利擋住了致命一擊。
第茲:在?你們是把我徹底無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