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的元配夫人來自太傅張家。雖然隻是張太傅堂弟的女兒,可也是翰林清貴世家的姑娘。甄貴妃是在這位張家姑娘進門三年後`進了王府的。兩人都不是腦子裡隻有後院勾心鬥角的缺心眼兒,自然也不會互相針對著給聖人添亂。更何況,當時聖人的後院裡可不止是正妻張氏和入府為妾的甄氏。
待後來先帝駕崩,一紙詔書傳位於聖人,江家立刻就抖了起來。
本來嘛,一朝鹹魚翻身,從誰都可以踩一腳的人家重新得回了隻有老輩人講古時候才有的榮耀,稍微得瑟一下,誰都可以理解。聖人也不例外。
然而聖人登基不過幾年,張皇後就病逝了。這下江家就不安分了——後位空懸,正該是他們家再進一步的時候。
想到這,甄貴妃就忍不住撇嘴。這江家的人腦子都怎麼長的?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嗎?這種時候就該立刻退上幾步,而不是上趕著再添上一把火!
就算是一時衝動,被權勢迷了眼,可眼見著聖人寧可空著皇後的位置,讓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嬪位後妃統管後宮事務,也不讓自己的表妹入宮,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老老實實的安分呆著,聖人正直壯年,江家三十年內無憂!
然後,甄貴妃完全不知道江家做了怎樣的猜測,江太後就開始對她不滿了。
因為統領後宮事務這件事是聖人說的,江太後也不好插手。隻是在過去的兩年裡,不停的挑還是甄嬪的甄貴妃的錯處。
按理來說,後妃們請安,是要先去皇後居所,再由皇後帶著,去給江太後問安的。張皇後去世後,各供的嬪妃就都是直接去太後的慈安宮問安。
然而小半年之前,甄嬪因為誕育六皇子而升為貴妃,位同副後的情況下,江太後還是讓請安的妃子們還是按照舊例——直接來慈安宮的舊例,這就形同打臉了!幾乎是就差指著甄貴妃的鼻子罵她心裡有大念想!
甄貴妃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弄得好像誰耐煩讓一群不相乾的女人大清早來給自己添堵一樣!她還不願意呢!
可自己不願意推拒了是守規矩、安分隨時,被人就這麼硬生生的截了事頭,簡直就是把“心懷鬼胎”四個字直接扇在她臉上!鑒於扇她的人的身份還是太後,甄貴妃還要笑著說:“還是太後娘娘想得長遠!”
結果這件事情才過去不久,自己的大嫂就進宮來給自己請安了。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千萬彆讓自家大妹妹因為聖人的龍寵和得了個兒子就失了分寸,做出什麼沒頭腦的事情來!
甄貴妃那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恨不得對著自己的嫂子哭上一場!然而本來都奔到眼眶裡的淚水,卻硬生生的被甄貴妃給憋回去了——在宮裡哭,是對皇帝有什麼怨懟和不滿嗎?往大了說,就是大不敬。
甄貴妃用帕子把自己眼角的濕氣略沾了沾,就和大嫂聊天:“嫂子你不知道,六皇子的體格可不如當初太子殿下壯實。要是將來他能有太子殿下一般的聰慧健康,我也就知足了。養兒方知父母恩啊!”如今張皇後所出的太子已經八歲了,舉止有度、華氣自生,作為明正言順的儲君,她是腦子壞了才會有什麼想法給自己家找不痛快!她可不是江家那些蠢貨!
抱著徒述斐的甄貴妃想到幾個月前和大嫂的那次談話,還有點愣神。可眼看著自己懷裡的兒子都沒力氣哭了,她也就把江家和甄家恩怨、太後的刁難都扔到一邊去,對還跪著的小太監吩咐:“你去迎迎太醫。”誰也沒有她兒子重要!
話音還沒落地,原本去請太醫的小太監就領著太醫院擅長小兒科的太醫進來了。
“給娘娘請安。”太醫姓夏,今年已經快六十了,重孫子都有一個了。甄貴妃也沒什麼可避諱的,還沒等他行大禮就叫了起來。
“太醫你快看看我兒!”甄貴妃把徒述斐放在了身邊的踏上,自己退後兩步讓太醫有空間觀察診治自己的大兒子。
夏太醫也是幾十年的經驗,一看徒述斐的樣子,又聽人說了病症,加上抹了抹脈,心裡就有了底。看甄貴妃眼睛都急紅了,也沒掉書袋子:“六殿下這是服用了什麼寒涼的食物。”
甄貴妃懵圈了。寒涼?她年幼時也曾貪涼,一氣吃了許多的冰碗,同樣也是拉肚子。可那也沒像徒述斐現在這樣,好像把腸液都拉出來了!
太醫點頭,多說了幾句:“小孩子沒有長成,五臟虛弱。稍微的大鹹大辣都會刺激得形成病症,更何況是寒涼的東西?便是普通消暑用的飲食、湯水,也是消受不得的。”
這邊說這話,那頭早有醫童擺開了筆墨,等著太醫下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