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韓?賈赦快速的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確定了這位韓伯伯的身份,應該是錦鄉侯韓家的了。
而能和自己父親如此親近的,且官職品級相類的,也隻有剛從西南回京城述職的錦鄉侯本人韓秀了!
不過既然父親介紹的時候隻讓他稱呼為“伯伯”,而沒有介紹爵位和官職,可見兩人私交甚篤。那麼接下來賈赦行禮就不能行拜見官員的大禮,而是要行晚輩拜見長輩的家禮。
賈赦心中這樣想著,就對韓秀行了一個晚輩拜見禮,口稱“小侄拜見伯父”。
韓秀一看賈赦的禮,心裡很是受用:“哎呀,老賈你這兒子好!這姿勢不錯!”
啊?賈赦沒明白,什麼姿勢不錯?
“今日是進宮麵聖,沒多帶東西。改天我去你家裡,再給我大侄子帶見麵禮!你還彆說,南麵真有不少的好東西!”韓秀哈哈笑著拉起賈赦,在賈赦肩膀上拍了兩下許下諾言,然後就轉向了賈代善。
“誰還稀罕你那仨瓜倆棗的不成?少得瑟!”賈代善不怎麼在意的揮揮手。
賈赦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己向來舉止有度的父親這幅模樣,心中很是驚奇。隻是隨後兩人就在宮門口告彆了,賈代善又變回了那副官威深重的樣子。
賈家的馬車裡,賈代善閉目養神,賈赦也不敢多話,隻能沉默的坐著。
等馬車出了朱雀大街的主道轉入附路之後,賈代善才開口:“今日你的表現還算不錯,可見你入宮學習還是很有長進的。”
賈赦自從有記憶以來,父親就很少誇獎自己。冷不丁的被賈代善這麼一誇,倒是有點受寵若驚起來。
賈代善看著自己的兒子一臉的不敢相信,心中就起了怒火:“你那是什麼表情?”一句勉強算得上誇獎的話就讓你這樣驚喜,難不成他平時很苛待自己的兒子嗎?
才剛覺得高興的賈赦頓了一頓,臉上的驚訝和歡喜就立刻收了起來。他回憶了一下徒述斐賴著雷嬤嬤求饒的樣子,露出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來:“兒子自知愚鈍,有了長進又被父親誇獎,難免失態。還請父親贖罪!”說完,深深的揖下去。
“行了,起吧!”賈代善不太自在的叫起賈赦,隨即轉開了話題,“知道今日為何你韓伯伯對你格外親近嗎?”
賈赦覺得自己父親的話題轉換的速度太快,有種欲蓋彌彰的慌亂感。可到底自己是兒子,不能揭父親的短,且他似乎也沒和父親很親近的樣子。想到這裡,賈赦難免心中有些難受,便沒有及時回答賈代善的問題。
賈代善見狀,斥了一句“朽木”,之後又說:“你為何行家禮?”
伴讀雖然不入潮流,可也是官職之一;雖然沒有品級,卻有俸祿。嚴格說起來,賈赦其實應該對穿著正三品武官官服的韓秀行官員拜見的大禮的,可賈赦最後隻行了家禮。
“父親稱呼韓伯伯,並未介紹官職,向來是和咱家親近的。”賈赦隻說了這麼一句話,點到為止。可這也讓賈代善足夠滿意了。
賈代善雖然更偏愛自小就乖巧懂事的幼子,對這個愛玩的長子有些不滿,可到底這是未來自己的承嗣子,是榮國府未來的主人,也是看重的。如今賈赦進了宮中的弘文館,這才幾個月的功夫,竟然就已經有如此長進了!賈代善在心中微微點頭,麵上卻還是嚴厲的表情:“知道就好。”
而後,馬車進了榮寧街,賈代善就不再說話了。賈代善不說話,作為兒子的賈赦也隻能繼續在車裡假裝自己是個啞巴。直到車子進了東角門,有仆從拿了下車凳來擺在車前,撩起車簾請主子下車,才算是打破了車中的沉默。
賈代善下了車,也不回頭看一眼賈赦,徑自就去了外書房。他對長子的禮節還是放心的,知道不用特意叮囑,長子也會去拜見長輩。
可這樣頭也不回的背影,看在下人的眼裡,就是少公爺對赦哥兒的漠視和不滿;看在賈赦眼裡,就是父親對自己不喜。
若賈赦還是之前的賈赦,少不得自己心裡難受,做出些有失體統的舉動來發泄心中的難過。可現在的賈赦,到底被徒述斐帶的有點歪了。他看了一眼沒什麼聲音其實心中各有算計的仆從,踩著下車凳下了馬車就走了,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六皇子殿下從來就不和身份低於自己的人吵架,沒得失了主子的體麵。
如同以前一樣,賈赦進了榮禧堂拜見祖母徐氏和母親史氏。才五歲的賈政因為這幾個月並不常和兄長見麵,對賈赦也有些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