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要告知小內監乾果是自家炒製的老板一看這個架勢,立刻朝著小內監一拱手,道了聲“少待”,□□了兩撥人之間:“這位爺,也不知道小人這園子哪裡惹了貴人您的眼了,您隻要說了,小人定然給你一個答複!”
回身又對被攪了戲的觀眾們拱手:“列位,今日這事定然是小人的不是!今日茶水錢小人請了,過幾日大堂會,小人給列位都留上等的好位置,還請列位多來捧場!”
老板的話說的順溜,讓人聽著也舒服。但凡識趣點的人,一聽到人家這般做小伏低,也該給個麵子了。大堂裡的客人們就是如此,一聽老板這麼說話,麵子也都有了,自然不願意真的和人動手,惹出什麼禍事來連累家裡。
可領著人來砸場子的男人可不是如此。一看見老板服軟,客人也都讓隨從們下去了,冷笑了一聲:“今天我還就是要砸了你這園子了!咱們家的小爺看中你的園子,既然你不打算賣,那這買賣你索性也就彆做了!”
這話一出口,立刻就讓梨園像炸了鍋似的鬨起來了。有脾氣爆還和老板關係好的立刻就指著來人:“哪出來的瘋狗,眼珠子是出氣用的吧!今天我倒要看看,誰敢砸?”
“就是,攪了爺看戲的性質,還敢出來放屁!打聽打聽爺是誰家的?”
一群人都開始拚爹拚爺爺的拿出了長輩的名號來,實在是對方太過氣勢淩人,惹了眾怒。
“這位爺,”老板原本掛在臉上的笑意收了些,苦著臉上前,“我就隻是個看園子的。這園子真正的主子,是戶尚書家的小爺和清江郡王爺家裡的小爺,是人家合開的!”
這話說出來像是推脫和訴苦,可實際上卻是威脅和震懾了。本以為說了園子後麵的東家身份能讓來人收斂,可似乎沒什麼效果的樣子。
那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也不懼,隨手拉過一張椅子,翹著腳坐了上去:“才剛看見你園子裡的人往五城兵馬司去了吧?都彆急,等人來了再說。你們就看看,他五城兵馬司可敢管我家的事?”
“六爺,下邊有個人,要砸了園子!”下邊的人說話聲音挺大,賈赦和馮唐把事情聽了個一清二楚,在窗戶邊上扭著身子對徒述斐說了一句。
徒述斐吃夠了花生,正吃杏仁呢,聽了賈赦的話也不停手:“等五城兵馬司的人來了再說。”回頭對身邊剩下的兩個內監吩咐,“你們出去問問,今天這園子裡來的都是什麼人?尤其是二樓的人,都打聽的清楚些。”
不大一會兒,小內監就回來了,上來稟告徒述斐:“打聽清楚了,二樓今天除了您,就是理國公家的三姑爺周二爺。”
“這是臨來的時候打聽過了嗎?”徒述斐奇怪了。“那底下的呢?”
“都是各家不打算出仕的爺們,家裡好像也沒拘著他們。身份最高的,是史家旁支的一位爺。”小內監不打噸的緊接著就回道。
“嗯,果然是挑著時候來的。”徒述斐來了性質,拍拍手也不吃榛子和杏仁了,樂嗬嗬的擠到窗戶邊上,和賈赦馮唐一起看“戲”。
正巧五城兵馬司的人也到了,來的是個巡尉,領著十幾個人進了梨園:“店中鬨事,攪亂京畿治安!都有誰啊?”
巡尉的頭一句話說的中氣十足抑揚頓挫,和升堂的時候喊殺威棒“威武”是一個效果的,起的都是震懾作用。這招對一般的百姓還算好使,可對官宦人家的人來說,作用就小得多了。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總年男子站了起來,撣了撣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塵:“掌櫃的,巡尉大人,咱家是金陵甄家的!在下不才,正是家裡留下替咱們家的貴人姑奶奶打理京中私產的。”
趴在二樓窗口的徒述斐瞬間就眯起了眼睛來,麵上看上去沒什麼,仍舊帶著點淺淡的笑意,可心裡的火氣卻升騰得老高。
賈赦和馮唐心裡也是一驚,扭頭看向徒述斐:“六爺……這不會是假的吧?”從六皇子之前教他們“裝”那次就能看出來,六皇子本身是不可能授意這件事的,甄貴妃娘娘人在深宮之中,也不可能在意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梨園戲班子!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這是假的。
“哼!縱然是真的,恐怕也是自己起的心思!”徒述斐從窗戶邊上推開,招手讓人出去把車夫和馬車召來,讓他們等在梨園門口。
又讓跟著自己的小內監從裝著私物的匣子裡拿出來一塊帶著明黃色穗子的玉佩係在腰間,另換了一雙金線邊的靴子來,這才領著賈赦和馮唐出了二樓的包間,慢悠悠的晃下了樓來。
樓下麵,自從那男子說了自己是甄家留在京中給貴人姑奶奶打理私產的身份之後,在場的人心裡都是驚怒。
甄家能稱得上貴人的姑奶奶有幾位?恐怕也就隻有宮中的那一位吧!位同副後不說,其長子是聖人和太子都頗為喜愛的六皇子,又在今年給皇家誕下了龍鳳呈祥的皇嗣。又因為今年風調雨順,秋收的時候都沒有多少波折損耗了糧食。再有如今私下裡傳得沸沸揚揚的天花防疫法似乎也和六皇子殿下有關,此刻還真沒什麼人敢出來觸甄家、甄貴妃的黴頭!
老板和巡尉都心裡發苦,剛才還叫囂的觀眾們也都偃旗息鼓不說,還有些怯的想及早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