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徐氏不去看賴家的,心裡卻已經給她定下了去處,而後才轉向賈代善。
賈代善聽見母親沒有喊自己“兒子”,而是用了“老爺”,冷汗立時就下來了。這可比之前父親對自己的誅心喊叫還要讓人背後發麻!
“你好大的官威啊。”
“母親……兒子錯了!”賈代善是真的後悔剛才自己踹賈赦那一腳了!一開始是心疼兒子,畢竟是自己的骨肉,雖然頑劣了些,可賈代善對賈赦還是有愛的。
那一腳更多的也是怒其不爭:小小年紀就不遵孝道,往小了說會被人戳脊梁骨,往大了說那是一輩子都會被毀了!他當時也多是激怒,因為恨賈赦不爭氣!
“你也不必說自己錯了。自來赦兒就和我一起,我是個沒什麼見識的內宅婦人,比不得你們男人位高權重,為了幾句奴才的挑撥就拿自己兒子撒氣。”徐氏也不管賈代善,就這麼自顧自的說。
榮禧堂也不是沒有她的人,不過是剛發生的事情,怎麼會問不出來?剛才問賴家的,也就是想看看這奴才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罷了!
賈代善把頭都快低進地裡了。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徐氏心裡有氣有恨,可看見這樣的兒子心裡也還是心疼的,便歎了一口氣不說話了。
賈源拍了拍徐氏的手才轉向賈代善:“你也不必請罪。老子教訓兒子沒什麼錯處,錯在你下手沒有輕重!錯在你聽了幾個下賤奴才的話卻不信自己的兒子!”
還跪著的其他“下賤奴才”聽了賈源的話,心裡都是一凜,隻是還帶著點僥幸,覺得老太太自來不插手太太屋裡的事情,這回應該也是一樣。
“老太爺!老爺!”賈家如今的外院管事林擇好讓自家媳婦煎來傳話。
“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賈源不耐煩的斥責了一句,多少有點遷怒的意味。
林擇好家的跪下來:“給主子請安,門房傳來話,說是六皇子殿下已經進門了!此刻該是到二門了!”
剛才還怪林擇好家的太慌張的賈源,此時被驚得站了起來。愣了一息之後,轉頭看了一眼徐氏,雖然沒說話,可眼神分明就表達了“我沒聽錯吧”的疑問。
徐氏微微點頭,也跟著站了起來,先是攏了攏自己的衣衫算是正衣冠,而後看向還跪在地上的兒子:“你也起吧!到底是一家之主,當著六殿下的麵不能視力。”
賈代善這才又叩了一叩,站起來也整理自己的衣衫。
徒述斐沒進榮禧堂的大門,就看見賈家如今站的起來的三個主子站在榮禧堂外頭迎接自己。他也不自矜身份,快步上前:“老公爺老夫人,還是先帶本宮去看看賈赦吧!”
至於賈代善,對不起,徒述斐現在不想理他!所以賈代善連徒述斐的一個眼神都沒得著,就這麼被晾在冬日的寒風裡,眼看著徒述斐一點避諱都沒有的進了榮禧堂。
“賈統領。”徒述斐和賈源徐氏進了榮禧堂之後,賈代善有點訕訕的站在門口。正心裡有些因為六皇子的無視不是滋味呢,就聽見身旁有人問好。
石光珠對回過身來打量自己的賈代善拱手,又問了一聲好:“賈統領晚上好。六殿下也是擔心賈赦,請您多擔待些。”
徒述斐看到昏睡中的賈赦,眉頭皺了起來。雖然王太醫說賈赦吐血其實是把積壓的淤血給吐了,免得陳血留在內腑對五臟造成傷害進而影響壽數,可吐血這件事,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心驚肉跳!
賈赦如今一點也沒有平日裡那傻嗬嗬二兮兮但是活蹦亂跳的樣子,昏沉沉的躺在軟塌上,臉色算不上灰敗,可也不是今天分彆時候那健康紅潤的樣子。
大概是身體裡有些炎症,如今賈赦的體溫有點升高的樣子,嘴唇也有了發白乾燥的跡象。
“你這個笨蛋!小受大走知不知道?”徒述斐伸出一根手指頭,狠狠的戳了賈赦的臉一下。“哪裡有長輩會如同畜生一樣真的對自己的孩子下狠手?那都是做出來的樣子罷了!便是自身有什麼不對,長輩也是希望孩子躲開的!否則受了嚴重的傷,損傷了身體,豈不是更大的不孝?”
賈赦昏迷著,徒述斐這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來的話肯定不是說給賈赦聽的。後進來的賈代善被“如同畜生”了一回,心中有氣卻不能發,很是憋悶。
徒述斐看到一點愧疚之意都沒有的賈代善,嘴角牽起一個冷笑來,轉向了賈源和徐氏:“老公爺,老夫人,二位請坐。”
賈源和徐氏謝了恩,便坐在了徒述斐的下手,而把主座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