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人心!是他的心還是彆人的心?”徒述斐因為梨香的話冷笑了一聲,“若是他的心,子言父過是不孝,阿諛曲從陷親不義以至祖父受苦也是不孝!兩個都是不孝,選公理一方難道很難嗎?若是彆人的心,又與他何乾?”
梨香還是搖頭:“殿下豈不知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嗎?”
徒述斐一口飲儘已經沒了溫度的茶:“好了,總歸是我多管閒事。他既然不願意讓我替繕國公出頭,那繕國公就隻能自己後悔自己眼瞎,保下來的孫子是個沒膽氣的窩囊廢了唄!”
徒述斐大聲說完,就一揮手,“我去裡頭的榻上眯一會兒,等太子哥回來了再叫我!”說完,也不管梨香還有多少話想說,就自顧自的進了內室去了。
梨香看徒述斐走了,隻能歎了口氣把茶盞收了出去。走到了門口卻是一驚:“殿下!石……大爺?”
兩人的麵色都不很好,明顯是聽見徒述斐和梨香的話了。
太子看了梨香一眼:“你下去吧。”
梨香福了一福,端著茶盞就走了。
太子也沒領石光珠進去,而是沿著廊簷走了一段路,進了自己的書房。
待兩人都坐定之後,太子才開口:“孤早就說過,孤的弟弟容不得自己好心遭棄。你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石光珠不說話,隻低著頭。
太子也是被石光珠這樣弄得頭疼:“孤還記得你小的時候,那時候繕國公還好好的,你自幼長在繕國公的膝下,最是心中有熱血不過。怎麼如今卻畏首畏尾了起來?你有什麼顧慮的?須知繕國公不止是你的祖父,還是我大慶的國公爺!是開國功臣,容不得人如此輕賤!”
說道最後,太子的語氣已經變得嚴厲的不像話。可石光珠聽了太子的話,臉上反倒平靜了下來,像是長久以來的猶豫終於有了決斷。
太子見狀,還以為石光珠想通了,便緩和了語氣:“趁著小寶如今還沒因為你冷了心,快去陪個不是。小寶不是個小氣的人,定不會一直氣著你……”
“殿下!”石光珠一拱手,“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請殿下和六殿下不要插手我繕國公府的家事!”
太子被石光珠的一句話噎的不停的喘氣,最後氣得笑了起來:“好!好一個家事!倒是孤和小寶枉做惡人了。你說的對,這是繕國公府的家事,輪不到孤和小寶兩個外人插手,可繕國公乃是國家柱石,如今被人糟踐,孤身為一國儲君,總不能視而不見吧?”
“請殿下不要插手繕國公府之事!”石光珠聽太子話裡的意思,立刻開始磕頭,一邊磕頭一邊一字一頓的這般和太子說道。
石光珠叩頭的力道極大,聲音雖然不響,可十幾個叩頭之後,額頭就已經出現了青紫,如今更是有血流了出來。
太子恨得咬牙切齒:“滾!”
石光珠被罵,還是繼續磕頭,重複了一遍“請殿下不要插手繕國公府之事”,額頭已是血肉模糊的樣子。
太子被石光珠氣得動了真火,生平第一次失態的拿著東西砸人。檀木做的紙鎮扔了過去,石光珠也不多,任由紙鎮砸在了自己的額頭上,登時又是一道傷口。
太子扔了紙鎮,又看到石光珠還是這樣,便閉了閉眼睛,坐回到了椅子上:“不必……磕了。”太子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累得很,卻始終閉著眼睛,不去看石光珠。
石光珠伏在地上不動。不管如何他也是跟在太子身邊好多年的人,自然知道太子這樣的表現意味著什麼。雖然心痛,可這是他求來的,他沒什麼好抱怨的。
“行了,你走吧!此事我和小寶都不會再插手。”果然如同石光珠料想的一般,太子這般說道。話裡的承諾雖然是石光珠以多年的情分相逼求來的,可疏遠有禮的語氣,卻還是讓石光珠心裡頭難受。
他抬頭看了一眼太子,發現太子沒有看他。深深的又一叩之後,石光珠起身,離開了太子的書房。
他順著廊簷回到了大廳,看了一眼清華殿的正殿。想來徒述斐此時正在殿內的榻上小憩呢,石光珠想進去看看他,可最後還是把已經快要跨過門檻的腳手了回來,朝著清華殿的大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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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光珠就這般消失在了徒述斐的生活裡,因為這,徒述斐有好幾天都有點不習慣。
賈赦和馮唐在家裡出夠了風頭,頂著秀才的名頭終於回到了擷芳殿來。這才讓徒述斐覺得心裡好受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