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大太太合上車簾,坐在了許嘉星旁邊,低低道:“星兒怎麼了?”
她摸摸女兒怏怏不樂的臉,循循問道:“可是跟表哥玩得不開心?”
許嘉星的確不舒服,母親這般溫柔的詢問,她心裡淺淺的委屈就要迸發出來,張張嘴,最後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能說什麼呢?
表哥隻是想和她聊天,難道要她在母親麵前抱怨,表哥談的詩詞家事她都不感興趣,才匆匆回去的?
況且,她看著母親依舊微紅的眼睛,有些不忍心——外祖母年紀大了,母親每次回來,總是心裡難受。
“沒有,是外麵風太大,冷著了。”
許嘉星裹了裹自己的披風,垂頭道。
大太太看向桃桃,小姑娘也是這般說法。
既然並未有什麼衝突,大太太便放心了,星兒和紹哥兒都還小,多相處相處,慢慢地了解對方就是,不差這一回兩回的。
她喚過嬤嬤,道:“先去仁安堂。”
大太太手上握著珠串,一門心思撲到了後日郡主的滿月禮上,她想了很久,權衡之下,還是決定帶上許嘉元。
她從前去哪兒都要帶著元兒,見了那麼多人家,這回若突然不帶著她,反常之下,必然會有不少人要問,解釋起來更加引人注目。
這場滿月禮不定數太多,依著大太太的想法,最好是她們一家泯然眾人,安安靜靜地去,無事發生地回來。
隻是元兒入春後身子就不是很好,仁安堂養身的方子多,抓幾幅藥,快快好起來,總是拖著人都熬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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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啟濟殿裡,隆興帝在雲昭儀的服侍下服下一枚丹藥,渾身不適一掃而空,心情也甚好,將雲婉攬在懷裡,喟歎道:“婉兒侍奉得宜,昭儀這位置委屈你了,下個月選個好日子,搬進青鳶宮正殿吧。”
一宮正殿,非主位不能入住,哪怕青鳶宮本就隻有她一人,她也是住在側殿,如今皇上這意思,便是要封她為嬪位了。
雲婉柔白的手貼在隆興帝胸前,嬌嗔道:“皇上,您這樣抬舉臣妾,貴妃娘娘該不樂意了。”
她不提皇後隻說貴妃,仿佛這宮裡隻有貴妃能讓她畏懼,隆興帝手一頓,“貴妃氣性是大,婉兒溫善,彆自己惹著貴妃了。”
言下之意,是讓她主動避讓貴妃了,果然,多年的寵妃,不是一日兩日能輕易扳倒的。
雲婉神情不變,妥帖一笑,“臣妾都聽皇上的。”
雲昭儀升雲嬪,這事很快傳遍宮裡,其他宮妃們聽到後隻是罵了幾句,皇上一個月有二十天都宿在她那兒,不升才奇怪,她們淡定,付貴妃在宮裡卻冷靜不下來,“雲嬪,雲嬪!!”
“皇上這是打算讓她生個孩子親自撫養嗎?”
付貴妃大怒,以前雲婉最多是她眼裡一隻煩人的螞蚱,現在卻讓自己深深忌憚,若是她生下孩子,皇上必然還會再次封賞,自己花了十幾年才升到現在的位份,雲婉隻花了兩三年就追上了?!
想到這個人是皇後親自舉薦給隆興帝的,付貴妃恨上加恨。
當晚,隆興帝來看她時,付貴妃仿若不知雲婉升嬪的消息,自然道:“明兒就是小郡主的滿月禮了,臣妾備了一副極好的項圈,就等著送出去呢。”
提起那個白嫩嫩的孩子,隆興帝也笑了,“滿月就罷了,百日宴的時候,讓老二抱進宮裡來慶祝慶祝。”
付貴妃附和了兩句,羨慕道:“咱們曙兒什麼時候能長大,替臣妾添個孫子孫女的,臣妾也就心滿意足了。”
“陛下可要好好替曙兒相看。”
幾番話逗得隆興帝愜意極了,付貴妃這才狀似擔憂道:“聽聞側妃把滿月禮辦得極盛大,還不遠千裡,請了五位全福夫人。”
“將士們征戰在外,邊關酷寒,不如還是低調些吧,免得百姓議論皇室鋪張。”
隆興帝放下酒杯,收斂了笑意,“前朝之事,莫要議論。”
付貴妃連聲應是,小意地哄著,隆興帝才緩緩道:“京中多半人要去赴宴?”
付貴妃目的達成,滿意地說起了其他。
二月二十一,大太太帶著兩個女兒不早不晚地趕到平王府,永寧伯世子夫人早等著了,眼看著一個比一個尊貴的世家夫人進去,她緊張局促道:“三妹妹,咱們一同進去吧。”
因為沒有男賓,隻王府管家在門口檢查帖子,雖說這次來的人多,現場卻並不亂,每位夫人隻要報上名號,便有丫鬟恭敬地引她們入席,永寧伯世子夫人夫人原想挨著大太太,看著這麼肅穆安靜的場麵,也隻好乖乖地坐在預先安排的位置上。
快開席前,側妃紀若華終於姍姍來遲,她腳步從容,雍容淡雅,身後跟著乳母抱著繈褓裡的小郡主。
紀若華主動坐在主位偏右的坐席上,舉杯謙卑道:“王妃染了風寒,不便出席,便由我替郡主操辦這場滿月。”
眾人跟著舉杯,紀若華還要再說時,門口傳來太監尖細的唱賀聲,所有人連忙起身,紀若華站在最前麵,那太監捧著明黃的木匣,那太監恭賀道:“皇上喜愛郡主,特命奴才送來金鎖,賜予郡主以護佑郡主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