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演出角色,就得先成為她。
並且確定自己就是她!
這是演員必須要有的信念感!這是一切表演令人信服令人共情的支撐點。
這一場的園兒不一樣了!
不僅菜卷,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都發覺了。
全場無比寂靜,這一刻都進入了大女兒的心境!
是啊!說清楚!到底是不是!
何辰影暗自心神一動,咦?
這樣的控訴對任何一個母親都是受不了,何辰影的嘴唇顫抖了起來,這一秒苦苦撐著情緒了,喃喃道:“當然不是,媽媽,媽媽也找過你的,找過的,找了很久的……”
她渾身的筋骨都軟了,仿佛站不住了,“找了很多地方……找了的……”
這台詞斷斷續續,重重複複的,仿佛不敢說清楚,也好似真的說不清楚,經年累月,有多少次的希望就有多少次的失望,到後來,她就不找了,承受不住了,到後來,有了新生的孩子,無意識地下意識地就把重心挪了,找也繼續找的,就是……
不敢,或許是不願再放那麼多的希望了。
是的,她告訴自己是這個原因,不是她不願意去找。
“我……”何辰影仿佛就撐不住,一下腿軟,身子打了個趔趄,收住了,低頭捂住唇,顫著雙肩哭泣。
終究是虧欠的,不敢直視這樣的眼神。
啊……好難啊!!
場外觀眾揪著心皺著眉,看著母親。母親也很苦啊!她也不想的啊!她做了努力的!
鄒一蕊懵了,這兩人在飆戲麼?哇!這麼直接就來的嗎?
等等,她也在鏡頭裡的!
鄒一蕊心裡有點慌,節奏也亂了,臉上反而錯有錯著地帶著幾分慌亂,這時,她掌心被輕輕一捏,猛地反應過來,也泣聲喊了一聲,“媽媽!”
反正跟著哭就對了!
向小園仍舊直直地站著,唇角的笑意也斂了,眼裡漸漸出現了淚水,緩緩地蔓延,一股悲傷的情緒籠罩在她身上。
“我問過醫生,她換了腎,如果沒有排異反應,很大程度會活下來,而我失去了一個,要是有並發症,我就活不了,我怕死,我想活,這也不行嗎?”
“媽媽,要不就算了,我不要姐姐的腎臟,我不要了!”幸好鄒一蕊還記得台詞,扯著何辰影的手臂喊。
“我知道你怪我,可你妹妹是無辜的,我懷她的時候,是意外之喜,我本來沒想再要孩子了,我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她是早產生的,所以她從小身體就不太好,都是我沒能照顧好他,後來他爸走了,我就隻有她一個了,我就再也不能逃避了,我更要好好照顧她……”
厚此薄彼,她注定要虧欠一個。
何辰影的情緒滿溢,苦苦地頑強地克製著。她的台詞說得特彆清楚,一個字一個字地,刻意想去掩飾的冷靜,卻不能掩飾,因為她要說服女兒,於是這就像重新拿刀去刮已經結痂的傷疤。
儘管她的淚已經盈滿了眼眶,儘管她全身顫抖得都快站不住,她還是牽緊著小女兒的手,她還是滿眼懇求地望著大女兒。
她是真的偏心,也是真的為難。
在整潔的客廳內,三個女人掙紮在親情之間,交織著守護和舍棄。主心骨人物就是何辰影,她一個人的演繹牢牢地吸攝了觀眾的心神,完全把觀眾帶入了她的心境中,一起掙紮,一起糾結,一邊覺得她自私,一邊覺得她真實不易。
這場戲真好看啊,其實就是兩個人的對手戲。
眾人的目光轉到向小園那邊,就等著看她怎麼演。
向小園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這是一種當麵的,逼迫性的交流,雖然表麵上是母親在懇求著大女兒,雖然何辰影演得很“弱”,她的臉部肌肉每一寸細微的抽動,她的眼睛裡的那點渴求,隨著她閃閃的淚光,無聲無息地纏繞過來,密密麻麻地捆住了她。
她感覺空氣都被抽離了……
“撲通!”何辰影猝不及防地往地上一跪,連帶著鄒一蕊也撲倒了地麵,“孩子!求你了!”
向小園臉色乍白,條件反射地往後一個趔趄。
何辰影不待她有更多的反應,拉著一臉懵慌的鄒一蕊,低著臉,“孩子,媽媽和妹妹都求你了!是媽媽對不起你,可你妹妹是無辜的,求你看在……她是你妹妹的份上……”
她這時抬起臉來,淚流滿麵的一個大特寫,“你是她的唯一的姐姐,你難道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的親人在你麵前死去嗎?……”
鄒一蕊想著不能拖後腿,也哭著去拉著她,“媽,媽,你彆這樣,沒關係的,我……”
她忘詞了,沒關係,這個時候就是哭。
母女兩人跪著擁在一起痛哭。
“媽媽……”
“可憐的寶寶……”
什麼叫軟刀子殺人?這就是!
什麼叫情感綁架?這就是!
在場的人看到這裡都覺得心頭鬱悶,憋屈,像壓了大山似的。
從最初的一步步的控製,到最後的爆發式表演,每一步都在何辰影的計劃中,分寸不差,看似柔和的表演,等你放鬆警惕那會,已經‘嗷嗚’一個大口把你吞了,渣都不剩。
這才是“笑麵虎”這個外號的真諦啊!菜卷捏緊了拳頭,不忍觸目,心抽抽地疼。
這現場掌控力,這情感渲染力,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