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1 / 2)

香火獸在六零 紅葉似火 17283 字 8個月前

才來榆樹村幾天, 身體就發生了變化, 雖隻是曇花一現, 但也讓岑衛東看到了希望。他堅信,這種狀況能出現一次,就會出現第二次,第三次, 他的身體很可能會在這裡治好,重新穿上那身綠軍裝。

為了這個目標, 他每天一日三餐按時吃藥,早晚去房老爺子那兒針灸,再進行適度的鍛煉。

可饒是如此, 十幾天過去了, 他的身體還是沒任何的變化。岑衛東原本鎮定的心情, 突然變得焦躁起來。

甚至,他還模擬了好多次那個周日下午的行動軌跡,先在家煎藥,喝藥, 然後在同樣的時間出發, 路過小山坡,再去房老爺子那兒, 可他的身體還是毫無變化。

如果不是有房老爺子這個見證人, 他都會以為這一切都隻是他的錯覺。

房老爺子也察覺到了他平靜麵孔下的焦躁和急切。

這一天, 針灸完, 房老爺子將銀針收好, 擦乾淨手,對岑衛東說:“歇兩天吧,藥照吃,針灸暫停兩天。”

“老爺子,這是為什麼?”岑衛東不解地望著他。

房老爺子背著手,走出小院,看著路邊綠油油的青草和莊稼,緩緩說:“你知道三四個月前,這路邊是什麼樣的嗎?”

岑衛東搖頭。

房老爺子慢悠悠地說:“隻有枯草和石子,可不過才幾個月,這裡就長滿了青草,但再過四五個月,這裡又會變得荒蕪,生命無常,無法扭轉,我們得學會接受。”

岑衛東聽明白了,房老爺子是在指他的病。

他的病遲遲不見起色,不光他著急,房老爺子又何嘗不著急。

“老爺子,是我太著急了,以後不會了。”岑衛東調整了一下心態,現在這個結果也並不是很難接受。畢竟軍醫院的專家們都看過了,他的身體被炸\\彈炸成了篩子,能撿回來一條命就不錯了。是他不甘心,不肯放棄的,至少在這裡還曾出現過一絲希望。

房老爺子點頭,醫生治病,病人的心態也很重要。他早跟岑衛東說過,他的病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治好的,甚至他也沒有把握,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岑衛東太焦躁,憂思多慮,對他的病沒有任何的好處。

“回去練練字,平心靜氣吧。”最後,房老爺子建議岑衛東。

岑衛東點頭:“好。”

說做就做,次日,吃過早飯幫四奶奶打完水後,岑衛東就出發去了公社買毛筆和紙,再添一點日用品。

公社賣東西的就一個地方供銷社。

岑衛東進門對售貨員說:“同誌,給我兩隻毛筆,一瓶寫毛筆字用的墨水,兩個練毛筆字的大字本,一包草紙。另外再來一張毛巾,對了,有什麼不要票的吃的嗎?”

鄉下人窮,大多又沒票,所以供銷社裡的東西並不多。售貨員指著架子上的雞蛋糕和一片一片的薄荷糖說:“這兩樣不要票,雞蛋糕8毛一斤,薄荷糖1.2一斤,要多少?”

“一樣一斤吧。”岑衛東說。他打擾四奶奶家這麼久,也沒給過什麼東西,他不是本地人,也沒這邊的票,很多東西不能買。

買好東西後,岑衛東出來又去武裝部,找閆部長說了一會兒話,換了一斤肉票,去肉聯廠買了一斤肉。

這一耽擱,都中午了,太陽火辣辣地掛在天空。

岑衛東拎著東西,出了公社,往榆樹村的方向走,沒走多遠,就看到陳福香背著個書包,站在路邊跟一個姑娘說話,兩人的表情似乎不大愉快。

他大步走了過去,笑著跟陳福香打招呼:“福香,這麼早就放學了?下午不上課嗎?”

陳福香搖頭:“不用,工宣隊下午有活動。”

岑衛東明白了,沒多說,目光看向站在陳福香對麵的女孩子,也是十七八歲大,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頭發用手帕紮成了兩個小辮子,在鄉下算比較會打扮的了。她的臉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惱的,撞上他的視線,女孩子不好意思地挪開了眼睛,低低地對陳福香說:“彆忘了你說的話。”

這話似乎帶著威脅的意思。

岑衛東挑眉,問陳福香:“她欺負你了?”

陳燕紅氣得差點吐血:“誰欺負她了,你彆血口噴人,我是她姐姐,跟她說句話而已,你誰啊?多管閒事。”

雖然同在一個小隊,不過四奶奶家跟陳老三家方向完全相反。而岑衛東除了去房老爺子家,跟村子裡其他人也沒什麼往來,所以這麼久,陳燕紅隻知道村子裡來了個治病的借住在四奶奶家,但還沒見過真人,因此不認識岑衛東。

她這一說話,岑衛東就知道她的身份了,這是陳福香繼母帶來的那個女兒,聽四奶奶和陳向上說,這女孩子囂張跋扈,以前沒少欺負陳福香。

他沒搭理陳燕紅,又問了陳福香一遍:“她欺負你了嗎?”

陳福香搖頭:“沒有。”

“就說我沒欺負她了!”陳燕紅憤憤不平地瞥了岑衛東一眼,這個男人長得又高又俊,手裡還拎了那麼大包東西,花了不少錢吧,陳福香哪兒認識的這個男人?

陳燕紅心裡酸死了,陳福香的運氣還真是好,先是有陳陽那個好哥哥護著,現在身邊又冒出這麼個長相沒得挑,好像還挺有錢的男人。他是乾什麼的?怎麼沒見過這個人,莫非也是陳福香在公社認識的?回頭,她找同學打聽打聽。

不過這個人看起來比陳陽還要大幾歲,怕是有二十幾了,家裡應該有老婆孩子了吧。那陳福香還跟他混在一起,莫不是被他給騙了?

這種事也不是沒有,以前他們學校有個女學生就被騙了,最後隻能自己認栽,還不敢傳出去,不然一家子跟著丟臉,那姑娘也彆想嫁人了。

想到這裡,她鄙夷地瞥了岑衛東一眼,心裡的那點不舒服也沒有了,同情地看了陳福香一眼,大步往村子裡走去,心裡也不怕了。如果陳福香敢亂說話,就彆怪她不客氣,也把她的秘密抖落出去。

岑衛東留意到陳燕紅態度的變化,有點納悶,但也不好跟一個女孩子計較。他轉身看著陳福香問:“她剛才都跟你說什麼了?”

陳福香搖頭:“我答應了她不能說的。”

“你哥哥也不能說?”岑衛東挑眉。

陳福香想了一下,搖頭。

岑衛東盯著她:“究竟是能還是不能?”

陳福香想了想說:“能。”

“那我不能說?你不也叫我哥嗎?”岑衛東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存心逗她。這個女孩子太單純了,心思都寫在臉上,讓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陳福香捂住額頭,控訴地瞪著他:“不一樣的。”

陳陽跟其他人不一樣,那是她相依為命的親哥哥。

岑衛東本來是逗她玩的,最後反而被她的認真弄得有點酸。陳陽還真是好命,有這麼個漂亮可愛又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妹子。

“福香,你這麼說,也太傷我的心了,衛東哥可是把你當親妹子。你自己說,衛東哥對你不好嗎?”岑衛東捂住胸口,一副受傷的模樣。

沒人這麼逗過陳福香,她當真了,煩惱地抓了抓腮幫子:“那我要怎麼做你才不傷心?這個,我答應了陳燕紅的,不能說。要不我帶你上山掏鳥蛋吧。”

向上就最喜歡這個了,每次他不高興,隻要一說帶他上山溜達溜達,他保準氣消,跑得比誰都快。

岑衛東被她逗笑了,捏了一下她軟乎乎的小臉蛋:“逗你玩的呢,陳陽是你的親大哥,衛東哥當然不能比。”

說到最後一句,他話裡還是不免帶了點酸意。

他是真的很羨慕陳陽兄妹倆這種全心全意信賴彼此,體諒對方,愛護對方的兄妹之情。

陳福香這才鬆了口氣,鄭重其事地說:“那,衛東哥,你排在我哥,不對,你排在我哥,四奶奶和向上後麵吧。”

“第四啊,不錯,比我想象的要好。”岑衛東樂了,也不逗陳福香了,從紙袋裡拿出一個雞蛋糕給她,“上了半天學,餓了吧,墊墊肚子。”

陳福香接過,看著岑衛東把袋子合上,遂問道:“衛東哥,你不吃嗎?”

岑衛東搖頭:“不了,我不餓。”

他本來就不愛吃這些零食。再說,他隻買了一斤雞蛋糕,就十來塊,分量不多,要是在路上你一個我一個,回去也不剩幾個了,拿不出手。

陳福香定定地看了他幾秒,然後把手上的雞蛋糕掰成兩半,遞了一半給他:“衛東哥,我也不餓。”

這孩子,他算是明白陳陽和四奶奶為什麼這麼疼她了,她太乖了,真的招人疼。

摸了一下她的頭,岑衛東笑著說:“好,我吃。”

應該多買一份的,下次吧,下次去縣城的時候再給他們帶禮物。

吃了雞蛋糕,兩人邊走邊聊天。

岑衛東問她:“下午不上課,你乾嘛呢?”

現在天氣越來越熱了,得下午四點後才能出去活動,陳福香說:“在家做作業吧。”

哥哥讓她最近少上山,隨著氣溫的升高,山上的動物也更活躍了。他怕他們碰到大家夥,更怕陳福香不知輕重,弄出大動靜,惹麻煩。

陳福香想著最近鳥蛋、野雞蛋也吃了不少,有點膩了,也不大想上山。

岑衛東指著自己買的毛筆墨水和紙說:“我下午也要練字,你要不要來跟我一起練?”

“毛筆啊?”陳福香瞅著他紙袋裡的毛筆,有點心動,她以前看那些人抄佛經都是用毛筆,她也很想試試,但她沒有實體,隻能蹲在一邊,乾看。後來吧,哥哥每次給她買的都是鉛筆和鋼筆,這就要花不少錢了,陳福香也沒舍得再讓哥哥給她買毛筆。

看出陳福香眼睛裡的喜歡,岑衛東說:“我買了兩支毛筆和兩個大字本,你可以來四奶奶家跟我一起寫。”

“好啊,我吃過午飯就來。”陳福香興奮地說。

寫個毛筆字都這麼樂,她還真是容易滿足。

不過毛筆字比硬筆字難寫多了,陳福香沒練過,岑衛東怕她堅持不了一會兒就會沒興趣,於是說:“你把作業拿過來做吧,要是有不會的,我給你講。”

“嗯,今天的數學作業有點難,要麻煩衛東哥了。”陳福香感激地說。最近岑衛東給她講過好幾次題,他耐心,講得認真,而且講完後還會出一道同類型的題給她做,舉一反三,比他們老師都講得仔細,讓陳福香受益匪淺,最近上數學課也沒那麼吃力了。

岑衛東笑著說:“不麻煩,衛東哥很樂意。”

這證明他還不是個徹徹底底的廢人。每次講完題,對上她崇拜的小眼神,他就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麼沒用。

與其說是他在幫陳福香講題,不如說是她在幫助他。讓他有事情做,有種被人需要的感覺,不會覺得自己是個毫無用處的廢物累贅。這對一個成年人來說,非常重要。

所以他也是真心疼陳福香,把她當妹子看。

兩人又聊了會其他的事,很快就走到了村口。

陳陽正好在家做飯,出門到自留地擇菜就看到陳福香跟岑衛東一起有說有笑地回來,他的眉心一跳,臉色不大好,站起來就喊道:“福香,回來了,下午不上課嗎?”

一聽到哥哥的聲音,陳福香立即給岑衛東揮了揮手:“衛東哥,哥哥叫我,我走了啊,下午見。”

“下午見。”岑衛東含笑道,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隔空望了陳陽一眼。哪怕隔著幾十米,他也能感覺道陳陽不善的眼神。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年輕人似乎對他有敵意,一點都不像他妹妹那麼可愛好相處。

岑衛東捏了捏下巴,心想,他沒做過什麼招陳陽討厭的事吧?

陳陽遠遠地看岑衛東一眼,見他識趣地沒湊過來打招呼,遂收回了視線,問陳福香:“你今天怎麼跟他一塊兒回來?”

陳福香說:“出公社的路上碰到了,衛東哥今天去公社買東西。”

“衛東哥?”陳陽磨牙,“我不過是去公社訓練了半個月,怎麼一回來,你就又多了一個哥?”

聽出他語氣的不對勁兒,陳福香抬頭,眨了眨眼:“哥哥,你不高興嗎?為什麼?”

“沒有。”陳陽矢口否認,但還是忍不住問她,“你跟岑衛東怎麼認識的?經常往來嗎?”

陳福香就把她去四奶奶家寫作業的事說了:“衛東哥經常教我數學題,他好厲害啊,比我們老師都講得清楚。”

看到妹妹崇拜的眼神,陳陽有點後悔自己沒有好好念書了,不然何至於被個外人給比下去。

福香是跟著對方學習去了,陳陽不好阻止,可心裡又忍不住擔心。

他倒不是懷疑岑衛東,畢竟對方是個退伍軍人,品德應該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的,不至於對福香有什麼壞心思。而且岑衛東長得也不錯,出手也比較大方,不愁娶不到媳婦,應該不會拐他的傻妹妹。

他擔心的是這個人太敏銳,經常接觸會發現福香身上的反常。畢竟,他不像村子裡的人,對福香有個根深蒂固的印象,而且這個人見識廣,心思也多,他要懷疑上了福香,那肯定會被他找到證據。

隻是現在岑衛東就住在四奶奶家,除非不讓福香去四奶奶家,否則兩人肯定會經常碰麵。

村子裡,福香就跟四奶奶和向上處得最好,他們家人口也最簡單,他又經常去公社訓練,上工,不到天黑不著家,不讓妹妹出門顯然也不現實。

所以思來想去,陳陽覺得這個事還是不能阻止,隻能勸他妹妹小心點,不要在岑衛東麵前露任何的馬腳。

正好,上次他們不是討論了什麼唯心主義的問題嗎?於是陳陽對妹妹說:“福香,哥哥不反對你跟岑衛東來往。但你要記住一點,他是個軍人,信奉唯物主義,不相信什麼怪力亂神,所以你在他麵前不要瞎說,也不要做多餘的事,好嗎?”

經過這幾個月的學習,再加上學校裡還有一群工宣隊的激進分子,陳福香已經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了。她也很小心,至少,村子裡除了陳陽和陳向上,沒人察覺她的異常。

知道亂說話會給她自己或是哥哥帶來□□煩,陳福香乖巧地點頭:“哥哥,你放心吧,我知道的,我們最近都沒怎麼抓獵物了。”

“嗯,福香真乖,這樣哥哥就放心了。”陳陽摸了摸頭,沒再繼續說這個,而是指著菜地問,“福香今天中午想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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