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鬱從她手裡輕抽出筆,掃眼報名紙,直接在兩百米後麵空缺的格子上寫了兩個字:季喻。
字跡清逸大氣。
圓珠筆沒有還她,而是拿手裡隨意地轉了幾圈,笑眼看她,“還缺幾個壯丁?”
許潤玉愣了下,沒想到她還真的就報了。
“……隻剩一個八百米缺人了。”
季鬱“嗯”了聲,走回座位時看眼剛睡醒的錢文恩,和顏悅色地說:“你看著許潤玉,去跟她講,‘我想要參加八百米’。”
錢文恩:“……啊?”
季鬱不耐了:“還不快點去。”
錢文恩:“……哦。”
錢文恩不太搞得清楚狀況地走過去,摸摸說:“許潤玉,我要報八百米。”
許潤玉:“……那你寫一下名字。”
錢文恩乖乖地寫了,還問:“我要拿第一名了,有沒有獎狀拿的?”
陳清揚花了大半天終於完成任務,心情很好地整理著紙,笑說:“你回家問問你爸爸看。”
“聽說有牛奶。”
“牛奶?”錢文恩表示鄙夷,“那麼窮酸的嗎?”
“每人一箱還是兩箱特侖蘇吧。”
錢文恩:“哇!”
上課鈴響起。
許潤玉目光望著黑板,卻在心不在焉的發呆。還在想著剛才陳清揚說的話。
“我跟你講吧,季喻不怎麼搭理彆人,但還就真挺願意聽你話的。你不是拿到她的啥小把柄了吧?”
“……”
許潤玉手裡握著筆,筆尖停頓的半響在紙上留著一點濃墨,半響,才調轉回視線。
專心寫題目。
—
體育課。
自從之前在沙坑那裡抽煙被季鬱看見,許潤玉覺得那兒安全係數不高,就再也不去了。繞了點遠路,換到了體育館後麵的器材室。
許潤玉是住宿生,她要在瞞著所有人的情況下應付煙癮不容易,平常仔細留心,加上找機會去保安室看了一次監控的區域。
排除掉經常有人出沒的,才找到那麼兩三個能抽煙的地方。
這裡是堆放運動器材的地方,體育課開放,平時很少有人來。
她穿著雪紡的娃娃領襯衫,袖口窄,捋到胳膊中間,襯得胳膊更加嫩生生的白皙。
手上拿著一根細長香煙。
麵朝窗戶,圍牆外就是車水馬龍的道路。
許潤玉抽煙是為了放鬆,短暫空白,基本不會去想事情。
隻是視線往下望時,正好看見操場上八班上課的學生裡有熟人。陳昱陽牽著一個女生的手,動作親昵。
那女生穿著校服,打扮得很乖的樣子,不知道長相怎麼樣。
許潤玉腦海裡浮現出季鬱的身影。
她默默地望著,臉龐煙霧繚繞,兩人隻是繞到操場後走過這段路而已,很快消失不見。
陳昱陽跟她是同個初中不同班級,都是數學社團的。
她參加這個社是為了提高成績,而他參加是因為數學年級組長兼這個社團的老師就是他的班主任,不放心讓他去參加彆的社團,怕他胡作非為。
當時兩人是前後桌,陳昱陽每次都要靠她來交作業,所以腆著臉講了不少好聽話也買了不少禮物討好她。
不值錢的小玩意兒許潤玉都收了。
陳昱陽身邊的女生實在多,她就算有過那麼一下子的心動,也知道這些不過是假意。
後來不知怎麼,傳言就變成是她在苦苦倒追陳昱陽了,還有說他們是兩情相悅的。
不過都要升學了,許潤玉就沒在意。
她本來以為季鬱是在意的。
但這些天的相處,又讓她對這個想法存疑了,季鬱好像也沒有很在乎陳昱陽的樣子。
或許她起初隻是性格有點傲氣而已,並沒有針對她的意思。
許潤玉想著想著……
忽然聽見細微動靜,是打開最後一層門才會有的聲音,而方才根本沒有腳步聲。
她一驚,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
怔愣了幾秒想辦法。
轉過頭,口中的煙正好籲在季鬱的臉上。
季鬱:”……“
煙霧模糊間,她微皺眉,清亮的眼眸筆直地望過來,又揚唇說了句:“真的在這裡抽煙。”
“老師提前下課了。”
還沒有完全散去的煙霧籠罩在她的淺笑上。
她五官生得端正,透著文雅,在皺眉和跟她說話時揚唇的變化。
仿佛有種奇特曼妙,許潤玉靜了幾秒,才回神,柔和地應了聲又問:“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如果想抽煙,會來這……”她話沒說完,聽見門外有很重的腳步聲。
季鬱往裡站了站。
她們站在窗前,旁邊有高高的櫃子擋住門口的視線。
“你站那兒會有影子的。”許潤玉在她耳旁聲音極低地說了句。
伸手想摟下她的腰,把她讓過來。
季鬱卻不著痕跡地避讓了下,接著就側身靠到她旁邊,兩個人縮在這裡頓時顯得有些擠,但又剛剛好。
很細微的動作,可許潤玉向來是敏銳的人。
心裡怔愣了下沒有表現出來。
她仔細想了會兒,發覺季鬱好像是真的很不喜歡跟彆人有身體接觸,就算是對顧惠儀,也沒見她們手牽手或勾肩搭背過。
“裡麵沒人吧?”
“門又不關,又不關,說了幾百遍要鎖。”
“不該拿鑰匙給他們的……”
季鬱想自己先出去,跟門口的大叔扯一會兒,等許潤玉處理掉香煙。
或者再等會兒回來給她開門。
她身子動了下。
許潤玉立刻輕扣住她的手腕,搖搖頭。她怕她身上沾惹到了煙味被懷疑。
“看我下次還能不能鑰匙給你們。”
管器材室的大爺喃喃說了兩句,把門關上,“卡塔”一聲,看樣子是落鎖了。
季鬱:“……”
她偏頭看著依舊淡定的許潤玉,無奈地說,“抽完該想想怎麼出去。”
一支煙拿在手裡快燃滅了。
“沒事的,”許潤玉回神,長睫微垂沒有看她,摸出餐巾紙把煙按滅再裹住。又拆開一片濕紙巾,仔細擦著手。
“六班還有兩個排球沒有還回來,等會兒門還會開的。”
空氣裡飄散著檸檬混合著酒精的味道,掩住煙味。
季鬱嗅到,笑了聲又好奇地問:“那你的煙盒和打火機怎麼藏的?”
許潤玉沒說話,接著把濕紙巾也裹在餐巾紙裡,透過欄杆往窗外扔,徑直沒入樓底下的藍色大垃圾桶裡。
精準度不需要再確認,不會扔失敗的。
然後掏出口袋裡的煙盒和打火機給她看了眼。
季鬱頓時意外。
她就堂堂正正揣在口袋裡,隻不過外麵裹了層包裝,女生都極為熟悉的粉粉的塑料袋包裝,裡麵還有幾片的樣子。
許潤玉見她呆了下的表情,彎了彎眼,露出略帶狡黠的笑意。
當著她的麵拿出了片“衛生巾”。
包裝有那麼點奇怪。
裡麵是白軟軟的棉花糖。
季鬱想起來了。確實有那種包裝特殊的零食,像小時候的口紅糖,還有故意做成避孕套樣子的橡皮糖等等……
許潤玉遞給她一個,季鬱搖搖頭。
她剛拆開,準備自己吃,季鬱又從她手裡拿走了。
棉花糖太大了,季鬱口齒含糊地說,“潤潤,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許潤玉:“……”
潤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