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校長說,照顧季喻的爺爺去世了,她現在就住在鎮上的孤兒院裡等著看有沒有人願意收養,估計過不了多久,就不會繼續在這兒上學了。
往後應該不會有機會再見了。
左楠瑾外套口袋裡有一條小項鏈,本來是想哄她開心的小東西,沒想到就變成分彆的贈禮。
她心中歎了口氣。
還沒走到教室門口,走廊裡就聽見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肯定是她偷的!”
“對對,肯定是她偷的錢!”
“季喻小偷季喻小偷。”
“……”
一群小孩正把季喻圍在中間。
張老師把季喻護住,話裡也維護著說:“你們沒有證據的話可以亂說嗎?我平常是那麼教你們的嗎?”
“老師,你搜搜她的書包不就知道了。”
站在前麵那個穿粉衛衣的女生,指著季喻說:“肯定是她拿的,剛才隻有她跟雯雯和倩倩在教室裡,我就出去一下,錢包就不見了。”
張老師看見走過來的左楠瑾,表情僵了下,旋即尷尬地笑笑。
誰都知道她最喜歡季喻了。
她無奈地稍作解釋:“這個女生丟了個新的錢包,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覺得是季喻拿走的錢包,問有誰看見,又沒人站出來說話。”
雖然午休時教室裡有三個人在,但彆人都沒有被懷疑。
因為季喻家裡最窮。
四年級的小學生,儼然有個小社會了。
左楠瑾微眯了眯眼,眼眸直直地望向那個粉衛衣女孩,什麼話也沒說,就讓她說話力度莫名弱下來。
“……”
左楠瑾去牽著季喻的手,把她帶出教室。
在沒有彆人的地方,蹲下身,神情親切地問說:“明明不是你拿的,為什麼不跟同學好好解釋一下呢?”
“我不想跟他們說話。”
“問題就在這裡,你都不願意跟他們說話,他們怎麼願意當你的朋友?”
“……”
左楠瑾無奈地輕歎,這小女孩早熟又孤僻,跟周圍的同學們格格不入並不是一兩天了。現在還好,以後總不能一直都這樣。
“你和他們好好說話,總是有人會相信你的。你不說,他們都當你心虛,委屈不委屈?”
“沒用,他們會不相信我。”
季喻低著臉,喉頭略微哽咽,但沒有哭。
抬手蹭了下乾淨的臉頰,突然用平靜的語氣說。
“姐姐,你以後是不是不來看我了?”眼眸清澈似水,透著一股近乎執拗的神情。
“……”
左楠瑾沉默住了。
季喻眼圈很紅,她一直強忍著,直到此刻終於忍不住落淚。
又像是不好意思般深深低下了臉。
“我聽張老師說…說的……”
她咬著唇無聲地哭,淚水順著臉頰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落,砸碎在水泥地上。
喉嚨裡伴隨著忍不住的低低嗚咽。
這是最最招人疼的哭法。
“……”
左楠瑾忍不住又是歎氣。
猶豫了下,抬著她的下巴,以指腹輕柔地擦掉她臉上的淚珠。
季喻臉埋在她懷裡,並不給她看自己哭鼻子的模樣。
很快吸吸鼻子,止住抽泣。
她眸光微動,在這一瞬下定了決心,目光平視地問她說:“那你願意跟我走嗎?”
“去彆的國家生活。”
“……”
季喻整個人震了震,抬眸望著她。
目光流露出一種躊躇不決的渴望之色,旋即克製住,片刻後,聲音輕得跟蚊子叫般說了句:“我會很麻煩姐姐的……”
“不麻煩。”
左楠瑾抱著她,摟著的身體那麼瘦小,她用與平時完全不同的溫柔語調說:“不麻煩,照顧那麼可愛的小姑娘是姐姐的榮幸。”
季喻這個年紀的女孩,雖然身體健康,但在這種偏遠地方也不容易被收養。
校長透露過說,她最後多半會被外國人領養走。
既然如此,還不如左楠瑾親自領養了她。
她這個年紀,正是事業上升期,沒有結婚生子的打算,卻已經有足夠負擔她人生的能力。
—
左楠瑾重新回校長室談事情的時候,讓季喻跟同學們好好道個彆。
她回到教室。
在張老師的示意下,剛才冤枉她的學生們集體給她道了歉。
“……”
她獨自一人走到無人的走廊角落。
季喻把那個粉色錢包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來,站在教學樓四樓,以一條拋物線完美地扔進了操場旁的樹蔭裡。
運氣好的話,還能回到主人的手裡。
如果沒被人撿到歸還……
管它呢。
反正季喻的願望達成了。
大大的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