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沒有站起來, 她隻是用手掌心輕摁了下額頭, 說:“我隻是累了, 在這裡休息一下。”
“現在呢?休息夠了嗎?”
楚音也不知道為什麼, 總覺得他說話有種居高臨下的氣勢,讓她很不爽, 忍不住就想跟他嗆嘴:“沒有!”
周放:“……”
“再給你五分鐘, 不上車你就呆在這兒吧。”他沒好氣地說完就上了車。
楚音磨了磨牙, 越發覺得他這人說話很讓人生氣, 於是賭氣說:“不用等了,你自己走吧!”
周放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小丫頭片子這樣說, 生氣的他一腳油門踩到底,車瞬間就向前衝去。
楚音本來是因為心情不好,再加上他說話的語氣很不中聽,這才沒忍住也沒好氣地回了他一句,誰知道這人還真就這麼丟下她走了。
但轉念一想, 楚音也沒覺得他做的有什麼不對, 畢竟他倆也沒啥關係,他幫忙送她回家是他好心, 是情分。
她不領情是她不識抬舉,不識好歹。
楚音吐出一口濁氣, 煩躁地站起身來, 繼續往家裡走。
但沒幾分鐘, 剛剛開走的車又直直地倒了回來, 停在了她旁邊。
楚音:“……”
有本事走有本事彆回來啊!
周放落下車窗, 嗓音很沉,“最後一次機會,不上車我就走了。”
楚音不屑地哼了聲,“你走啊!有本事彆倒回來!”
話音未落,人就已經跑了過來,很麻利地打開了車門跳上了後座。
周放冷笑,“有本事你彆上車。”
楚音聳了聳肩,“我沒你有本事。”
隨後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在半路楚音最終抵擋不住困意睡了過去,周放在後視鏡看到她身體歪歪斜斜的模樣,自己都不知道此時他的表情都柔和了幾分。
到了她家路口,周放並沒有著急叫她,但楚音像是有感知,他剛把車停穩她就睜開了眼。
周放簡單明了地說了句:“到了。”
楚音的嗓音軟綿綿的“唔”了聲,隨後她就打開車門下車,還不忘對周放說了句謝謝。
但楚音沒有想到,周放也下了車,擋住了她的去路。
正在揉眼睛的她不解地抬起頭來。
“楚音,”周放喊她,然後說:“彆再去酒吧那種地方工作了。”
楚音剛想說她的事情不用他管,周放又說:“如果你真的缺工作,我可以介紹給你,比這種工作要穩定安全,也不會這麼累。”
楚音怔忡了幾秒,而後笑起來,言笑晏晏道:“好啊,那有什麼好工作你記得想著我。”
“謝了。”
她說完就要從他身邊走過去,周放扯住她,“你真的想聽我的建議?”
楚音斂起笑,沒有回答他,隻是反問:“你為什麼要幫我?”
“大叔,我和你非親非故,不過才見了兩麵而已,你為什麼對我的事情這麼上心?”
“你這種商業大佬不會閒到會管一個小市民的生活和死活吧?”
周放的嘴唇動了動,但最終也沒說出原因來。
楚音繼續說:“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隻要對一個人上了心,肯定有所圖。可你圖我什麼啊?我一沒錢二沒色,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
周放的喉結滾動了下,“隻是看你一個小女孩在大城市打拚不容易。”
楚音顯然不相信,但嘴上還是對他說:“那你也太好心了。”
“是不是見一個生活不容易的人,你就要出手幫一把?”
這倒沒有。
周放是有做公益,但像這樣有針對性地去儘心儘力地想幫一個人,還真是頭一次。
他也確實如她所說,沒那種閒工夫去關心不相乾的人的生活和死活。
可……
他斂著眼瞼看著她,在心裡問自己,她是不相乾的人嗎?
他默默幫了三年的女孩子,在現實中生活的遠比他想象的還要艱苦,可她依舊每一天都奮力同這種生活做抗爭,他都能感受到她內心裡那種強烈的驕傲和自尊。
他想再幫她一些,又怕傷了她的自尊心而不敢做的太明顯,可她太敏感了,他表現的明顯一點點她就能一下子感覺出來。
沒有家人和親友的幫助,在這個世界上她隻有她自己,這讓他忍不住想要伸出援手,讓她過的輕鬆一點。
至少不要像現在這麼累。
可為什麼會不願意看到她每天都過得這麼累這麼苦……
周放的腦子有點亂。
等他再回過神來,楚音早已經進了巷子,他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她頭也不回地進了樓裡,但等了幾秒,她的房間並沒有亮燈。
周放不放心,走過去,在快到她在的那棟樓的樓門口時,他隱隱約約聽見了一道低聲啜泣的聲音。
腳步徒然停下來,他再也往前走不動一步。
因為周放怕他再執意前進,天亮後她直接就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不見。
在麵對著人時她就像隻小刺蝟,渾身都是刺,一點都不示弱。
可在沒有人的黑暗裡,她就像迷失了方向的小孩子,脆弱又無助,隻能難過地抱緊自己哭。
周放就站在樓外,直到楚音哭過之後,站起來上了樓,他抬頭望著三樓的房間,不一會兒,燈亮了起來,周放這才抿著唇轉身離開。
這一晚之後,楚音再也沒有去過酒吧當臨時服務生,也辭去了另一家小孩子的家教工作。
一周後,楚音正式開始給周知寧做家教,每天早上八點開始,中午十一點結束,中午飯是周家管的,不用她花錢,下午兩點繼續開始給周知寧做家教補課,五點結束。
一天6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掙到3000塊錢。
對她來說,真的很多了。
她也不需要再去找什麼其他的工作賺外快。
而且這樣安排,她也不用擔心趕不上末班公交車回家。
接下來的兩個月裡她和周放多多少少又見過幾次麵,但兩個人誰都沒有多說什麼,每次見了麵後都隻是禮貌地打個招呼就完事兒,沒有下文。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她開學。
楚音考入了沈城最好的大學,學了金融管理。
開學典禮上學校邀請了一位畢業於這裡的校友上台發言,在周放上台的那一刻,楚音才知道,他曾經也在這個學校裡呆過。
周放發言的時候提及自己之前學的是金融方麵的專業,楚音不得不感歎這世界上有些事兒真的很奇妙,明明本來沒什麼交集的兩個人,在見過幾麵後會發現你和他會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但也隻能是相交線而已。
後來周放說了些什麼楚音沒聽進去,她的腦子裡胡思亂想了好多,但到最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剛才走神想了些什麼。
在暑假結束的時候楚音對周知寧的家教就結束了,隨後她進了大學,申請了助學金和獎學金,同時還在課餘時間在學校裡勤工儉學。
因為有了做家教的那筆錢,她現在的生活比之前要好了一些,也給自己買了一部比較便宜的雜牌子手機,但依舊比不上周圍其他同學的生活水平。
楚音也不在意這些,隻管做好自己的事兒。
楚音本以為她和周放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但命運總是很奇妙。
有次周末晚上宿舍裡有姑娘突然來了興致想去唱夜貓,因為是集體活動,再加上是宿舍裡的姑娘在網上團的票,很便宜,楚音就跟著去了。
中途楚音和其中一個舍友去了衛生間,剩下的兩個女孩正在包廂合唱歌曲,玩的正好的時候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三個喝的醉醺醺的男人衝進來,笑的賊兮兮地說和她們一起唱。
楚音和舍友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另外兩個舍友被那三個男人給圍住了。
她當即就拉住了要進去的舍友,對舍友搖了搖頭,“我們去找這裡的工作人員。”
說這兩個女孩子就急匆匆地想要下樓去找人。
就在轉彎的時候,楚音迎麵碰上了被朋友拉著出來玩的周放。
楚音這會兒其實心裡已經恐慌害怕到了極點,她也顧不得其他,在看到周放的那一刻就抓住了他的手,一開口嗓音已經微微顫抖和哽咽。
“大叔,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