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月不明所以:“沒事啊,怎麼了?”
“你在哪?我去接你。”不知是不是俞月的錯覺,電話裡的他說話聲中加了一點顫音。
俞月:“不用,我正在去醫院的路上,你在那等我就好。”
瞿溪川忽視她的建議,強硬地問:“你走哪條路?”
該是多不喜歡醫院啊,一刻都不想多待,俞月暗笑:“西和路,二十分鐘就能到,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西和路,正是從荒蕪到繁華的連接口,將來等現在這塊地開發起來了,帶動經濟發展人口會從市中心慢慢往外圍遷。
瞿溪川的呼吸聲起伏很重,卻用力地壓製著:“聽我的,立刻讓司機在路邊停下,彆掛電話,我會在路上跟你說明情況。”
意識到事情不一般,俞月打算按他的方法做。就在這時,一輛大卡車竟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過來,兩盞大車燈的映照下,是司機驚顎的臉龐。
隨著一身尖銳的急刹車後,黑車車頭被撞扁。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血和油一樣多,交融在柏油路上,散發著鐵鏽的味道。
俞月昏沉地靠在窗玻璃上,她不知道司機怎麼樣了,她隻知道自己現在很疼,很冷。
她的腦袋紮進小碎玻璃,手上戴著的玉鐲也碎了,紮進她的血管裡,喉嚨疼得無法說話,應該是被碎玻璃濺到劃破了。她在失血,大量地失血導致她的體溫急速下降。
好冷。
俞月想把胸前的書包抱緊一些,可是沒辦法,一動就疼。她的視線緩緩移向書包拉鏈,那裡有瞿溪川送給她的布偶,在這車裡,布偶居然比人有人氣。
她害怕司機已經死去,現在自己是和一具屍體待在一起。於是,俞月緊緊地看著布偶,一刻也不離開,瞿溪川好像還在說話,越來越大聲,可是她聽不清了,她的感官隻剩下視覺,視覺裡隻剩下小溪川。
慢慢的,視線也變得越來越模糊了,恍惚中,她好像看見小溪川在哭,自己的血滲入它的身體裡,把它的頭都染紅了。
對不起,把你弄臟了。
她知道瞿溪川最愛乾淨了,總愛穿著白襯杉。
電話還在連著線,一個瘋狂叫嚷的聲音打破死亡應有的靜謐。
喂,出什麼事了?
喂!瞿雨月,你應我一聲。
喂!喂!瞿雨月!
姐姐,姐姐!
怎麼叫都沒有回應,怎麼叫都沒有回應。
漸漸的,瘋狂變成了小獸似的嗚咽。
求求你,彆走。
求求你,彆丟下我……
瞿雨月!不是說要一直陪我的嗎?
***
俞肅廷和徐卓趕到醫院時,看到了陷入呆愣的狀態的瞿溪川。
他坐在暗影處,手上捧著一個染了血的小布偶和碎玉鐲,背低得不能再低,白襯衫上大片的汙血,雜亂的黑發垂下,遮住了他半張臉。
抬頭,手術燈還亮著。俞肅廷沉默了一會,手搭在他的肩上:“抱歉。”
下一秒,俞肅廷的中指就被壓住,往上折,哢嚓,是骨頭鬆動的聲音。瞿溪川瘋叫起來,猛的發力,抱住他的腰,一頭往他肚子上撞。
俞肅廷被突如其來的衝擊力撞到跌到地上,瞿溪川卻不肯罷休,一個一個拳頭落在俞肅廷的臉上,拳拳到肉。
這時候,俞肅廷才看清他劉海遮掩下到眼睛。那雙眼睛充斥著灼烈的紅,血絲布滿,黑色的瞳孔卻空無一物,隻剩下麻木。
是的,瞿溪川太聰明了,他知道俞肅廷手上關於林嬌蘭視頻的公開,讓一切都走上了不可控,而這視頻是自己幫他找出來了,他和俞肅廷都是間接傷害俞月的凶手。
俞肅廷從頭至尾隻想報複俞家,其他的事他根本就不會考慮,自己察覺得太慢了!太慢了!
俞肅廷雙手攤開,臉偏到一旁,一副不反抗、不還擊的態度。瞿溪川繼續揍,拳頭骨紅腫擦出了血,他卻不肯停止,俞肅廷的臉被揍青了。
徐卓趕緊上前拉架:“小孩,現在要緊的裡麵的那個,你在這裡發泄有什麼用。”
小孩,是,他從頭到尾就是個沒用的小孩。瞿溪川癱坐回原來的座位,一言不發,像具無人認領的死屍。
蕭明睿聽到消息也從外地趕回來,看到一團糟的情況,頭都要炸開了。
“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會搞成這樣?”
俞肅廷擦掉眼角的血,頹然地起身:“是林嬌蘭乾的,她現在被趕出俞家。”他頓了頓又說道:“也許還有我兩位哥哥的份。”
蕭明睿啞然:“你究竟乾了什麼。”
“設計讓我父親重新定遺產,我成功了。”讓其他人都露出醜態,隻是他沒想到代價這麼大。
“瞿雨月受傷情況怎麼樣了?”
“還在搶救沒出來。”
“該死。”
過了很久很久以後,手術燈熄了,醫生摘下麵罩從手術室出來。
“醫生,怎麼樣了。”
“她的頭部和身上都受到了嚴重的擠壓和刺刺傷,而且失血過多,我們已經取出所有的玻璃片,但病人的身體狀況依然不樂觀。”
“她什麼時候能醒。”
“說不好,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一年,也許……”一輩子都不會醒。
植物人?
留不住,不管他怎樣拚命都留不住她。
瞿溪川的心驟然間空了,他的世界再一次陷入虛無。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把車禍安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