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2 / 2)

北宋撈兄日常 阿洙洙 12958 字 9個月前

張方平來了?

竟然是這個時候來了?

蘇轍隻覺得尷尬,真的是太過尷尬!

張方平卻是輕輕笑了一聲:“你想吃螃蟹?”

蘇轍囁嚅道:“倒也不是想吃螃蟹,隻是,隻是閒來無事,所以有些貪嘴……”

“想必不是閒來無事貪嘴,是因每日所食太過清貧的緣故吧?”張方平一副看破不說破的模樣,走了過去,隨手撿起蘇轍在看的書:“我聽蒲叔說,這幾日你每天都在勤學苦讀,一日都未曾懈怠?”

蘇轍輕聲應是。

他想,若換成蘇軾在這兒,肯定是要正色發問的——我們大老遠從眉州到益州,是請你賜教的,卻是一連幾日就見了你一麵,我們不靠讀書來打發時間還能做什麼?

張方平微微頷首。

他才學出眾,聰慧過人,近幾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請他幫著教導家中後生。

他想著能幫就幫,能教就教,多教一個,多成才一個,便能多一個人為朝廷做貢獻,但他與蘇渙相識二十餘載,蘇渙還是第一次請他幫忙。

張方平沉吟一二,就發問起來。

問題由簡至難,一個比一個難,到了最後一個問題,向來雲淡風輕的蘇轍竟微微皺眉起來,思忖再三,這才作答。

好在最後張方平是微微點頭,很滿意的樣子:“若是我沒記錯,你今年才十六歲吧?”

蘇轍再次應是。

張方平麵上難得有些許笑容,直道:“文父竟有你這樣一個厲害的侄兒!”

還未等蘇轍反應過來,他就轉身走了。

蘇轍呆坐在椅凳之上,半晌沒回過神來。

這位張大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說他才學不需要自己教導的意思?那他們父子三人大老遠趕到益州的意義又是什麼?

到了這一刻,蘇轍可不會覺得張方平是徒有虛名,就憑著方才張方平那幾個問題,就能窺其學問一二。

他從小到大被許多人誇過心思縝密,可這一刻卻覺得根本看不透這位張大人。

很快蘇軾就興衝衝抱著一堆吃食回來,推門道:“八郎,沒買到你想吃的螃蟹,不過買了好些肉脯與肉乾回來,夠咱們吃好些日子。”

說著,他更是沾沾自喜起來:“我出門之前與蒲叔說近來天氣寒冷,所帶的衣裳不夠,出門買成衣去的,蒲叔肯定

不會懷疑的。”

如今他手中提著一個鼓囊囊的包袱,除了最外頭裝著件厚襖,其餘全是吃的。

他覺得自己真真是聰明過人。

蘇轍卻是苦笑一聲:“蒲叔的確是不知道,可張大人已經知道了。”

他將方才的來來龍去脈都道了出來。

聽到最後,蘇軾所有五官都皺成一團:“我,我運氣怎麼這樣差?八郎,你說,他會不會將我們趕出去吧?”

一想到這裡,他覺得還是怪丟人的,索性便安慰自己起來:“趕走就趕走,我覺得益州一點都不好,到時候我們回家就是了。”

“已經到了冬天,我們回家吃羊肉鍋子去……”

蘇轍並未接話。

他覺得這位張大人很不對勁,他向來有一顆求知之心,不將事情弄清楚是不會罷休的。

他想了想道:“反正張大人已經知道我們吃不慣他院裡的吃食,我看以後我們也不必藏著掖著,大大方方出門買吃食好了。”

“君子該坦蕩蕩,既然敢做又有什麼怕的?”

蘇軾不由點點頭,想著若真被張方平趕走倒也是好事。

接下來的幾日,是天降大雪。

南方的冷與北方不一樣,似冷的人骨頭縫裡都直打顫,不管何時被褥都是潤潤的,到了夜裡手腳都是冷的。

正是因此,每每夜裡蘇軾睡覺時都會將蘇轍抱的更緊。

蘇轍沒法子,差元寶又是買棉絮又是買碳,最後更是極大手筆買了半頭豬和半扇羊,其餘瓜果蔬菜更不必提,滿滿當當堆了半間屋子。

看的蒲叔是目瞪口呆,連連道:“……這麼多東西,能養活多少老百姓啊!”

蘇轍去外頭逛了一圈後,已明白過來蒲叔為何明明是知府仆從,看到這樣一堆東西卻會大驚小怪。

他道:“蒲叔,我帶著元寶,來福前去集市采買時,聽到了不少消息,還想請蒲叔幫著解惑一二。”

“自張大人來益州後,就開了私塾,分文不取,專教那些寒門勤學子弟。”

“像一些百姓遇上難事兒,第一反應就是前來找張大人,說張大人乃益州父母官,找他一準沒錯。”

“我想,張大人身居高位卻一直節衣縮食,當日不顧我們誤會收下那一車禮……是為了益州百姓吧?”

“甚至一開始我們加餐時,給您送去些,您並不推辭,可沒過幾日,就又與張大人一起吃醬菜和麵糊糊,想必是見張大人生活淒苦,見益州百姓生活的水生火熱,心中難安,覺得吃麵糊糊心裡會踏實些吧?”

那日張方平考問蘇轍回來後就與蒲叔說此人聰明,當時蒲叔隻露出與有榮焉的笑容,但他萬萬沒想到,蘇轍竟這樣聰明,不過出門一趟,就什麼都知道了。

蒲叔麵露讚許,道:“你當真是聰明過人,你說的極是,當日大人找你們父子再索要布料,也是因最近天氣嚴寒,雪雨不斷,城郊有個村落在山底,那裡兩個月前遇上了落石,整個村落百餘人死的

死傷的傷(),如今正是需要眼前的時候。

蘇轍不免想到近來早出晚歸的張方平?(),遲疑道:“前幾日張大人臉上的傷也是因此而來?”

蒲叔一驚。

隻是還未等他來得及說話,身後就傳來了張方平的聲音:“哦?你為何會這樣以為?說說看!”

蘇轍轉過身來,果然見著張方平背手站在門口。

當日流血的傷口雖已結了痂,但看這傷口的樣子,十有八九會落下疤的。

蘇轍斟酌一二,緩緩開口:“回張大人的話,是因方才蒲叔的話推斷出來的。”

“兩月之前正是秋日,彼時雨水並不多,彼時山上就有洪流落石,今年冬天與明年春日,雨雪加劇,隻怕情況更是不堪設想。”

“況且四川一帶嚴重的並非雨雪與落石,而是地洞。”

“若是一旦地洞,隻怕那個村落是毫無活口。”

“張大人聰明過人,想必也想到這一茬,所以這幾日就忙著勸說那個村落的人搬家對吧?可舉家搬遷這等事並不簡單,特彆是遇上些固執的,就更難了……”

要不然,怎會有尋常百姓打傷朝廷命官?

蒲叔驚呆了,隻覺得眼前這少年郎是不是神仙下凡,要不然怎麼會猜的半點不錯?

張方平麵上的讚許之色愈濃,頷首道:“你說的不錯。”

他臉上隱隱露出幾分笑意來:“隻是有些細枝末節你並不清楚,那個村子叫王河村,人口並不多,尋常人遇上性命之憂早就跑的乾乾淨淨,好些年之前,王河村附近的村落就已搬空。”

“但這個村子的人卻覺得自己有神明庇佑,不管旁人怎麼勸,都不肯走。”

聽張方平娓娓道來,蘇轍這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王河村說的好聽是有神靈庇佑,而是傳說藏有金礦。

說是尋常馬匹步入王河村境內都停滯不前,不肯多行一步,定是得人施了法術。

那般尋常的村落為何會被施法?

定是藏了有大量金銀財寶!

這般荒謬的話從一臉嚴肅的張方平嘴裡說出來,若非蘇轍強撐著,真的要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可是接受過新時代教育的年輕人,馬匹之所以步入王河村境內就不肯走了,大概是因為地下埋有磁礦。

張方平是個很聰明的人,即便蘇轍並未說話,以為自己隱藏的極好,卻還是從他麵上看出些端倪來:“你可是有什麼辦法?”

蘇轍遲疑道:“辦法倒不敢說,隻是願意替張大人分憂,暫且試一試。”

言辭很是謙遜。

張方平不由得想到前幾日剛收到蘇渙的來信,信中直誇蘇轍乃做實事之人,更道“朝中不乏名聲顯赫之人,可真正為朝廷,為百姓做實事之人卻寥寥無幾,八郎會是其中之一”,話裡話外的意思皆要他好好培養。

他為官多年,知道讀書聰明過人與能不能做個好官並無直接聯係,當今就頷首道:“你既想試一試,明日一早就隨我一同前去王河村吧。”

蘇轍正色應是。

張方平轉身就走,可剛走沒幾步,就聽到蒲叔的聲音:“大人,八郎送來的那些東西該怎麼辦?”

他下意識想問是要將這些東西送去書院還是送到王河村,但轉而一想,這些東西是蘇轍買來的,與他們主仆有什麼關係?

張方平顯然也想到了這一茬。

蘇轍緩緩開口道:“大人,凜冬將至,這些東西就留下來給您補補身子吧。”

“從前師傅就常教導我,說磨刀不誤砍柴工,您就是益州的一把利刃,隻有您身子康健,益州百姓才能福澤延綿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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