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荇也不欲和許敬虛與委蛇,就那麼冷眼瞧著他跪下去,淡然開口:“老太爺這是何必,眼前最要緊的是將實情告知我,好為他籌劃。”
許敬半晌未等到她來攙扶,更堅定了殺心。
國師同門又如何,任她道行再高深,也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待到重之清醒,一樣殺得。
麵上卻滿滿感激,連連稱謝,把池荇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他對四周低頭裝瞎的仆從擺擺手,說道:“你們都下去罷。”
眾人立馬逃難似的捂著脖子出去了——
天知道他們瞧了老太爺這樣被人下麵子的一幕,回頭是不是會被滅口。
外人都道許家家風嚴謹好善,隻有他們這些身契在許家的家生子才知道許老太爺的真實麵目,暗地裡打殺仆人之事,可不止發生過一兩回。
待到仆從退散,許敬頹然坐回椅上,歎息道:
“都是冤孽,都是冤孽啊。此事說來,皆因老夫而起。
那日重之為我製了一個風鈴,打發秋菊送來,我便讓她掛至書房後窗外。沒想到她不知何時去而複返,藏在窗後,聽了些不該聽的。
探聽主人私密,已足夠有理由將她發賣出去,老夫念她年紀尚小,又是與重之相伴長大,不忍苛責,隻小懲大戒,放她回去了。怎知她心思那般重,當天夜裡便懸梁自儘了。”
許敬起身,看著窗外樹影搖頭歎息:
“老夫確實有愧。隻是這商賈人家本就受人排擠,家中還掌控著鄱河漕運,實不敢出什麼亂子引人非議,因此秘而不宣,確實是委屈了那姑娘。”
委屈?
逼死一條人命,用區區“委屈”二字一語帶過?
那自己的父親、祖父,那一百餘條人命,在他眼裡,算是多少“委屈”?
池荇怒從胸中起,一把將對樹影佯裝惆悵的惡人拽至身前,揚起拂塵狠狠抽在他的臉上。
口中不忘背著她來許府前臨時抱佛腳胡謅的咒語:“天地自然,晦氣分散。回向正道,內外澄明。乾離火,巽離金……”
許敬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已結結實實挨了好幾下。
他一邊狼狽躲閃,一邊呼救:“來人!快來人!”
卻恍眼瞧見,那拂塵抽來,竟從他身上抽出一股股黑煙。
那黑煙很快飄散,空氣中卻沒有任何燃燒異味,難不成是邪氣?
衝進來的家仆很快擋在老太爺麵前,池荇沉聲怒喝:“閃開!要害你家老爺丟了性命不成?!”
眾人顯然也見了那拂塵抽出的黑煙,猶疑不定。
許敬捂著臉,心中惶惑逐漸壓過了憤怒,難道仙子是在幫他?
“你們都退下!退出去!沒我命令不得進來。”
許敬看著停下手中動作的池荇,恐懼地問:“仙子,方才是?”
池荇冷笑一聲,收回拂塵,“你方才所言非實,惹了那厲鬼放出怨氣來相纏。我好心救你性命,你倒好,還令惡奴攔我。”
“罷了,你家之難,我著實不該插手,告辭。”
說罷,扭頭欲走。
許敬慌了神,他行惡無數,心底其實怕極了有那麼一兩個骨頭硬的從地下冒出來纏上他。
他拉住池荇衣袖,苦苦哀求:“仙子誤會了,老夫方才隻是一時糊塗,仙子莫走。”
池荇麵色稍緩,感慨道:“也並非我定要與你一個古稀老人較勁,我所做所為皆是出於擔心呐。”
“對對,您就當賞老夫一分薄麵,待事情解決後,老夫定傾囊相贈,聊表誠心。”
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