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大驚。
意識到事情不妙,質問道:“杜子騰,九皇子如今被困落霞峰,你陣前殺害我軍將領,是想阻止我們去營救九皇子麼?這可是誅
九族的死罪。”
我以為他會慌亂的,但他卻很淡定。
儼然一副有備而來的狀態,冷聲道:“岑副將,落霞峰的事,本官自會安排人去做,你還是老實的呆在西河關比較好。”
“憑什麼!”
我十分的不解,質問道:“杜子騰,你一個負責軍需供給的官員,懂什麼軍情,憑什麼在這裡指手畫腳?你還殺害我軍的將領,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杜子騰冷笑。
陰惻惻的道:“以我的身份,的確是沒有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但,這不是還有你麼?”
說完,冷著臉從衣兜裡拿出一封密信,丟在我的臉上,道:“岑落楓,你莫不是在軍中混了半年,就忘了自己的主子了?這是給
你的密令,你自己看看吧。”
我拆開信件;
信,是二皇子寫來的;
內容是讓我配合杜子騰,甚至信上還說,讓我借用與九皇子長得像的優勢,趁機借用他的身份,接管西河關的所有兵馬和權利
!
我驚呆了。
詫異的盯著杜子騰,問道:“什麼意思?二皇子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不明白麼?”
杜子騰陰笑,而後道:“岑落楓啊,你到現在還沒有看明白麼,二皇子一貫與九皇子不睦,這一次,是除掉九皇子的好機會,二
皇子怎麼可能會放過?本官切斷雲瑾承的軍需供給,正是奉了皇後娘娘的命令打壓雲瑾承的,如今二皇子的意思,相信你已經
看到了,岑落楓,本官建議你,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你最好想清楚!”
杜子騰的話,以及二皇子的密信,讓我隱約明白了什麼,也正因為明白了,我的心,在一瞬間微微發涼。
九皇子是北冥的皇子,麾下的士兵,也儘數是北冥的鐵血男兒,皇後娘娘怎麼能克扣他們的軍糧?這不是斷了九皇子的後路麼
,更何況,二皇子也是北冥的皇子,若是九皇子兵敗西淩,受傷害的,也是北冥的子民啊!
見我震驚,杜子騰好似覺得尤為好笑。
他一臉得意的告訴我,說:“岑副將,你也不用擺出這幅表情,我們隻需要等兩日,等待落霞峰傳來好消息,你便可以搖身一變
,成為北冥的九皇子了,以後隻要你好好的跟著二皇子混,他和皇後娘娘,都不會虧待你的,你啊,真該慶幸你長了一張好臉
!”
“不,不行……冒認皇室血統,是死罪……會死的。”我震驚的不行,完全語無倫次,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杜子騰卻臉色一肅,突然變得陰沉可怕,他冷聲道:“不行?岑落楓,你以為你現在還有退路麼?你應該知道,二皇子之所以
看中你,完全是因為你這張與九皇子相差無幾的臉,他花了那麼多的心力來栽培你,又用了將近兩年的時間,為你製造機會接
近雲瑾承,博取他的信任,你以為他會容許你半路退出?當然,你是有權利選擇的,不過,可彆怪本官沒有提醒你,想想你的
家人和孩子吧。”
家人,孩子?
我的腦子裡閃過娘、梅花,以及家中的孩兒。
自從追隨二皇子後,他們便一直是雲煜在照應,雲煜雖然一直告訴我“她們很好”。
但,說到底,雲煜也是二皇子的人!
杜子騰是在威脅我!
如果我不聽二皇子的話,他們便會對付我的家人和孩子。
經過一番思量,我慫了。
我承認,在家人和九皇子之間,我選擇了前者!
畢竟,我隻是一個平凡人,隻是一個父親而已,我不想我的家人和孩子受到傷害。
就這樣,我與杜子騰一起,在西河關的軍營住了下來,用杜子騰的話說,我們在等消息。
在等,九皇子落霞峰兵敗的消息。
在這個等待的過程中,我格外的留了心眼。
終於,找了機會進了杜子騰所住的房間,在裡麵我找到了皇後與杜子騰來往的書信,看完那些書信之後,我才算是徹底知道了
他們的計劃。
原來,二皇子從在戍卒考核之上見到我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有了讓我將九皇子取而代之的計劃,所以,後來他才對我這樣好,
而他讓我日夜模仿的人,正是九皇子。
從日常的小舉動,到寫字的筆跡,無一不是!
至於這次的落霞峰伏擊計劃,本身就是一個針對九皇子,欲將他取而代之的局。
從書信上,我了解到,九皇子的身邊,除了我之外,還有彆的細作。他放了假的消息給九皇子,誘騙九皇子率兵趕赴落霞峰,
在沒有軍餉,缺少軍糧的情況下,又派人誘導西淩大軍將九皇子的人,圍困在落霞峰,進而一舉殲滅。
而,最讓我震驚的,是杜子騰在此次送往落霞峰的軍糧之中,參了慢性毒藥!
不論是戰馬,還是士兵,隻要用了那批軍糧,他們都會中毒,屆時,他們即便是不死在西淩的鐵騎之下,也會死在毒藥之下!
我被這些消息驚呆了。
到了此時,我也好似明白了,為何當初皇後看到我的時候,眼中帶著恨意——她是真的把我當九皇子了。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表麵端莊大氣的皇後娘娘,為了鏟除異己,竟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我更沒有想到,曾忠心追隨的二皇子
也是一個連兄弟都不放過的人……
我很心疼九皇子;
甚至能明白,他曾對我的羨慕。
通過這些書信,我知道皇後和二皇子都是心狠手辣,不折手段之人,我也明白,以皇後與二皇子的秉性,不管這件事成功與否
,他們都不會放過我的。
而我和家人唯一的出路,隻能是宅心仁厚,重情重義的九皇子。
門外傳來腳步聲,讓我急忙放下信件,立刻了杜子騰的營帳。
在督軍營帳門口,我遇到了一個通信兵。
通信兵捧著燙了火漆的密件,直接朝著督軍營帳而來。
自從杜子騰接管西河關之後,便讓我脫去了普通副將的衣服,所以,那通信小兵竟將我錯認為九皇子,他先對著我行了一禮,
恭敬的道:“督軍,有墨大人從長治縣送來的急件。”
我眉心跳了一下。
長治縣,那是我的故鄉。
我的家人和孩子,都在那兒。
九皇子為什麼要派人去長治縣,他去調查什麼?
我忍著心慌,故作淡定的從小兵的手中接過了那封密信,轉身走進了督軍營帳。
我知道我私拆九皇子的信件,是一個非常不好的行為,但是出於對家人的擔憂,我也顧不得其他。
進營帳後,我便拆了密信。
九皇子果然是在調查我的家人,但,好像沒有什麼收獲,信中的內容,證實了我隻是清河鎮下河村岑淮安的兒子。
當然了,娘曾經告訴我,她將我撿回去的路上小產,生下了早夭的妹妹,那時候我的臍帶還在,所以村民們都以為我娘生下的
,是一對雙生子。
所以我並非岑家親生血脈這件事,隻有我娘一個人知道!
九皇子能查到,才有鬼呢。
不過,信中的一段話,依舊讓我心頭一窒。
信裡說:能確認二十一年前,柔妃娘娘產子的地方,就是清河鎮,也能確認,太後娘娘二十一年前迎回柔妃的清河鎮,正是長
治縣清河鎮,也就是我的家鄉。
柔妃娘娘、九皇子生母?
柔妃娘娘當年是在清河鎮產下的九皇子麼?
莫名的,我的腦子裡出現了我那身份尊貴,卻毫無線索的親生父母,還有我這與九皇子近乎一模一樣的長相……
一時間,我的腦子裡閃過無數種可能。
我在督軍的營帳內,呆坐了足足一時辰,才把整個事情的線索都消化掉。
然後,我便回屋,換了衣裳,趁著杜子騰不在營帳找了機會逃出西河關。
我不知道二十一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
但是,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的話,我與九皇子相貌相似至極,並不是巧合。
而九皇子,也應當不是隻有一個人;
他還有一個兄弟;
那就是我!
有句話杜子騰說得很對,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退路可走了。
雲瑾璃要害九皇子,但,為了我家人的安危,不管九皇子是不是我的兄弟,我都不能讓他和皇後的奸計得逞!
我要去告訴九皇子真相。
我騎了一匹快馬,直奔落霞峰。
直到我達到落霞峰,我才知道,晚了!
一切都晚了。
杜子騰送去的有毒的糧草,已經被將士和馬匹們儘數消耗完畢,而西淩的大軍,已經成功的將九皇子,以及麾下中了毒的五萬
大軍殲滅在落霞峰的崖底。
雙方交戰,中毒的北冥士兵傷亡尤其慘重。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整整五萬大軍,在毒藥和西淩鐵騎的攻擊下,已經隻剩下百餘人,甚至連一匹沒有中毒的戰馬,都沒有了。
九皇子更是身負重傷,渾身是血。
西淩大將知道我們的將領是皇子,他沒有痛下殺手,反而下了命令,要活捉北冥九皇子。
這,根本就是存了心,要折辱北冥國威。
雙方的交戰,已進入最慘烈的狀態。
事不宜遲,我知道現在的情況已經到了很危險的時刻了,我沒有多想,直接策馬衝向了西淩的包圍圈。
在亂軍之中朝著雲瑾承伸手:“來——!”
雲瑾承看到我衝進包圍圈之後,他也很吃驚,但他並沒有接受我的援救,而是直接將我的手,彈了回來。
對我道:“本宮不能走!”
“為什麼!”
我又急又無奈。
此刻的他,臉色慘白,渾身上下的戰袍已經被鮮血浸透,尤其小腿上的傷勢,看起來觸目驚心!
雲瑾承沒有回答多餘的話,隻是再說了一句:“本宮不能走!”
我不知道他在堅持什麼,但我卻知道,以他的性子,一旦做了決定的事情,就很難更改。
我當機立斷,翻身下馬。
給他身後的一位親兵使了眼色,而那人也很快會意,趁著他一個不注意,直接抬手將他敲暈。
而後,我便騎著馬,帶著昏迷的雲瑾承,逃出了西淩大軍的包圍圈。
西淩的士兵們,追得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