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快點,我和侄媳婦在狀元樓定了位置,咱們一起去等放榜。”
三月初會試放榜這天,裴棲一大早就催促著趙疏桐出門。
曹氏和裴棲在一個月前,他們還沒有開考的時候,就未雨綢繆地在貢院對麵的狀元樓定了雅間。當時包間已經十分搶手,兩個人花了八十兩的巨款才搶下來一個。
雖然有些敗家,但到底是裴棲的一片心意,趙疏桐欣然應往。
往宅子外走的時候,裴棲嫌棄趙疏桐慢蹭蹭的,放榜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快走了兩步,還不住地回頭催趙疏桐。
“你跑慢點,當心孩子。”趙疏桐提醒裴棲。
裴棲又跑回趙疏桐身邊,臉上凶巴巴地,“我身體好著呢,孩子一點事兒都沒有。你老是把孩子掛在嘴上,說,在你心裡到底是我重要還是孩子重要。”
裴棲質問趙疏桐的話一出口,淺荷還有跟著出去幫忙的小廝常河兩人默契地低下頭,退後了幾步,遠離兩個正在吵架的主人。
趙疏桐去牽裴棲的手,裴棲甩開他。
重複了兩次都是這樣。
趙疏桐見裴棲氣鼓鼓的樣子不由得好笑,若是他也問一句在裴棲心裡是他重要還是孩子重要,裴棲是不是要被氣死了。
“快出門吧,一會兒狀元樓人多,咱們可就進不去包間了。”趙疏桐道。
“人再多,總不能連樓梯上都站滿了人吧。”裴棲嘟嚷著道。
“說不定呢,夫郎,咱們快走吧,為夫扶你。”
裴棲鬱悶地跟著趙疏桐往外走,剛剛不急的是他,現在著急的也是他,夫子可真是任性。
趙疏桐攙扶著裴棲的胳膊,不知裴棲心中所想。
等坐上了馬車,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趙疏桐才和裴棲解釋,“沒有棲棲你,哪裡來的孩子,在我心中,當然是你比較重要。隻是孩子還在你身體裡,要是他不舒服了,遭罪的還不是你,我關心孩子是怕你受苦。”
“夫君,你的擔心有些多餘,孩子從來都不會鬨我。”裴棲自信地道。
他從懷孕到現在,已經過去六個月了,嘔吐、腰酸背痛、浮腫、長醜醜的妊娠紋等孕夫會出現的狀況統統都沒有出現過。
胃口也十分好,每日都能吃能跳能睡的。
他娘說他這個孩子是個孝順的。
大夫也說這孩子長得結實,多走動走動對孩子好。
因為懷孕這麼久都沒有受過一點苦,若不是鼓起的肚子在提醒他裡麵還有個崽,裴棲時常會忘了自己是個要做阿姆的人。
有空就給裴棲還有孩子輸異能的趙疏桐深藏功與名。
“那我也會擔心你的。”趙疏桐溫柔地注視著裴棲,不緊不慢地道。
裴棲呆呆地望著趙疏桐的眼睛,好像陷在了裡麵一樣,許久回不過神來。
夫君的眼睛裡好像包含萬千,又好像隻有他一個。或者在萬千事物中,隻注意到了他一個。專注盯著你的時候,讓人不自覺地沉溺在這個溫柔的陷阱中。
裴棲甚至都忘記了詰問趙疏桐,是不是還把自己當成個沒長大的孩子,怕自己傷了他的孩兒。
剛剛勾引了裴棲的趙疏桐為了給自己的孩子留些體麵,也沒有問裴棲,在他心中他們父子兩個誰更重要這個魔鬼問題。
*
裴棲和趙疏桐到狀元樓的時候,狀元樓聚集了不少的學子,裴晗和曹氏已經在雅間等著他們了。
裴棲他們一進入房門,曹氏就熱情地上前打招呼,“小叔叔,小叔父你們可來了。”
“小叔叔、小叔父。”裴晗也上前迎接。
裴棲和趙疏桐和他們夫妻二人互相見了禮。
透過雅間的窗戶,可以看到樓下眾學子等待放榜時的焦灼,時不時地有人向著門外的方向望去,交談的人大都在彼此恭維,說誰誰才華橫溢,誰誰又一定會金榜題目之類,然後又是那些人客套的謙辭。
裴棲被這種氣氛弄得緊張起來,都忘記在來的路上還和趙疏桐鬨了矛盾,他右手反握住趙疏桐的左手,和他十指相扣,“夫君,你這次一定能考上的。”
“我也有這個感覺。”趙疏桐安撫裴棲。
裴侍郎都說他這次能考上,趙疏桐還是十分相信他嶽父的眼光的。
“咳咳。”裴晗實在看不過這夫夫倆旁若無人的樣子,當著他們兩個小輩的麵都不知道收斂,咳嗽著想給他們提個醒。
可惜裴棲光顧著擔心趙疏桐,根本沒有接收到裴晗的信號。
趙疏桐則是無視了。
既然這樣尷尬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大家裝不知道不好嗎,何必戳破呢。
“大公子,喝口茶潤潤嗓子。”曹氏見裴晗咳個不停的樣子,一邊給裴晗順背,一邊遞給他一杯茶。
裴晗接茶杯時,就見自家娘子正在衝他擠眉弄眼。
裴晗心中歎息,算了,小叔叔和小叔父隻是在雅間裡碰了下手,又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卿卿我我。
他一個做晚輩的,沒有資格對長輩的事情指手畫腳。
馬上到了放榜的時候。
在放榜的官差出來張貼此次春闈杏榜題名名單時,有一部分心急的學子匆匆地衝了過去,真的是拋棄了讀書人的風度跑過去的,但是因為前頭的人多,這些人怎麼也擠不到前麵去,隻能在人群後麵向前張望。
裴晗的書童和趙疏桐的另一個小廝劉岩,比主人提早出發了一個時辰過來等候杏榜,也沒能在前三排。因為有更絕的人家,昨日半夜就遣了仆人來占位置等候了。在人群中推推搡搡一陣後,裴晗的書童率先在第一榜上看到了裴晗的名字,邊喊邊叫跑回狀元樓報喜。
“中了,大公子中了。”
書童跑上樓進入包間,一臉喜色地道,“大公子中了,第四名。”
“當真。”曹氏道。
“小的看了好幾遍,第四名上的確是大公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