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發老者不是其他,正是萬衝在定仙城內為站穩腳跟而求來的一位恩師,因其資質在董寬弟子當中實屬頭名,平日裡董寬也頗為看重於他,若不是萬衝拜入門下時早已道基穩固,實在難以改換路數,董寬早就讓他承了衣缽,哪裡會放他去自尋出路。
此回天元悟道,萬衝雖早有向董寬報請,後者卻並不認為他真能成事,畢竟有正道十宗威名在外,城內散修又如何能與大派弟子相提並論?
今日見弟子萬衝不僅不曾铩羽而歸,反還在諸多修士內奪了頭籌,身為其師的董寬竟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卻見周遭修士麵麵相覷地圍聚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要與董寬結識一番,並不計較這師徒二人都是散修出身,言語間儘是佩服讚歎。隻自詡名門大派出身的宗門弟子們臉色不大好看,交頭接耳議論著這萬衝究竟是何許人物,以前怎從未有聽說過。
便有性情魯莽,目露蔑然的弟子忍不住開口道:「這個萬衝倒是好運氣,早早尋了個沒人與他爭搶的去處,也就是各宗的師兄師姐們不在,不然哪裡輪得上他!」
雖說大派之間也不安定,可一旦要麵對起非宗門出身的散修,他們就又摒棄前嫌,同氣連枝起來,聞言都覺此話有理,不少人更讚同地點頭應和,心說萬衝所在的天元柱下定是沒有大派弟子存在,這才能叫一個散修捷足先登了。
他這話說得毫不客氣,便不僅是散修聽了心生不快,諸多出身不顯的修士也暗自皺起眉頭,他等在外行走時最怕遇到女乾邪之輩,其次就是這些眼高於頂的大派弟子,一個個難以對付不說,與之往來時還須畢恭畢敬,卑躬屈膝,稍有不慎便可能把對方得罪,平白為自身招來記恨。
兩方修士可謂積怨已久,互相在心裡憋足了一口氣,眼下是萬衝先奪一柱,卻叫宗門弟子隻能在口舌爭鋒上不饒人,暗道趕快來個人能把對方壓下去。
莽莽蒼野上,停駐有諸多弟子在此觀望打探,一見有人飛升而起,立刻就有了弟子報出位置,隻是他支支吾吾麵露難色,很是遲疑不定道:「我看那人占下的天元柱,好像是杭師兄所在的那處啊……」
這一乾弟子打扮各異,身上氣機卻大都相似,可見是一脈相承,未曾有旁門彆派的人混在其中。
又看他們言談之中提及的都是杭書白這些象玄一脈的弟子名姓,便不難猜出此處人群是由一眾象玄洞天弟子所彙聚而成,他們修為稍有遜色,並不得參與到天元悟道之中,此行隨門中長輩到此,也多是為了增長見聞,開拓眼界。
而身為龍虎樓真傳的杭書白,卻是象玄一脈弟子中頗受矚目的一人,前些年雖落敗於趙蓴之手,可有其素日積累的威信在,門中仍是有不少弟子對其頂領膜拜,皆盼著此人能夠占下一根天元柱來,爭奪那大道魁首之位。
是以同在一處天元柱下,誰也不信杭書白能被一名散修給奪了機緣去。
「這如何可能!」立時就有個高大少年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往天海之中望去,固是知曉麵前弟子不可能拿了這話作假,也要親眼目睹才肯甘心。
修士大多眼力過人,方圓數裡可說是毫末必察,再若以神識聚於眼上,看個幾十上百裡自也不成問題,高大少年催起神識向前凝望,能看見萬衝那處的天元柱下方彙聚了許多人在,許是知曉此柱已經有主,不少人都神色難看,或驚或怒。
杭書白便站在那群人中最靠近天元柱的地方,麵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