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頂山,赤神宮。
六壬塔幾位邪修分玄相對凝望幾眼,目及床榻上隻剩半截身子的老者,不由心有餘悸地咬了咬牙。
那日血河寶殿突然生變,狂風與雷暴更是將半個赤神宮毀去,無數弟子葬身其間,若非宿歸出現救下英嗤,此回傷亡錄中還得添上一位分玄大修士!
隻是英嗤性命雖得以保全,腰身以下卻是被風暴生生絞碎,實力大減!
“若不是其餘幾處秘境之門也有如此變故發生,血鴉門那幾處勢力怕是要趁虛而入,一舉拿下我赤神宮了。”
“你這話也太過了,隻損傷些實力低微的弟子罷了,赤身真身尚且留在門中,那些個宵小還不敢前來犯禁的。”
“說到此處……”黃眉老道微微嘖聲,“我等近月來幾番向千壺殿借用赤身真身,那妖女都一口回絕,說是宿歸性命垂危,須得借此寶物才可突破分玄,解其憂患。後來又說什麼密澤大湖中藏有至寶,取之可一統三山五湖之境,非要召集門中修士前去征伐,也不知曉她是怎麼說通血鴉門與羅刹大山的。”
“哼,她自己的徒兒出事便百般看護,我那愛徒殞命在秘境中時,倒不見她祭出寶物來尋!”
幾人怨懟多句,又聽人問:“麻籠和那王晏歸去了密澤大湖中,若是前去征伐,他兩人怎辦?”
“此事你還不知,數日前千壺殿妖女已經將他二人召回了,隻是不知王晏歸在密澤大湖中許了什麼承諾,如今那邊扣著人不肯放回。”
交談間,高聳入雲的六壬塔外,築基凝元齊聚一方,濃鬱血煞呈現氣衝雲天之勢,遠處千壺殿驟然爆出血光漫天,一道窈窕身影從中踏來,紅衣墨發,雲鬢花顏。
她神色遲疑地回望殿中一眼,複又定聲一喝,美目掃過雲集之弟子,心中輕歎。
月前出現在血河寶殿的風暴實在可怖,赤神宮弟子在其中傷損近六成之多,更彆談至今還在千壺殿閉關的宿歸,且不止赤神宮中,幾處秘境之門現在都已化為天窟地穴,宿歸更言秘境中出現舊修身影,經麻籠回稟而來的消息也證實此言,出現在密澤大湖中的天窟地穴甚至更甚外界數倍不止!
宗門陷於極危,分割密澤大湖之事必須提上日程,好在其它神到宗門都有此意,這才能叫她說動六壬塔分玄,將門中僅剩的弟子一同召集起來。
隻可惜赤身真身尚在宿歸手中,他從秘境中脫身後便命懸一線,抱著寶物閉入關中,連舊修一事都隻三言兩語道出,赤神宮主亦不知曉那人是否和宿歸一般活了下來,還是殞命在秘境內,而若與宿歸一般,秘境怕就在其手中無疑!
她目光微凝,麻籠與王晏歸傳訊來講,密澤大湖中不肯放還二人,待她詢問清楚是何緣故後,也不由暗罵一聲蠢貨,敢拿續接靈脈之事逞威風,倒無怪舊修們為之癡狂,當下之策,也隻有迅速踏平密澤大湖,才能接出二人來了。
“眾弟子聽令!凝元隨我先行,築基乘車架在後,圍殺禁地舊修!”
邪修嗜殺成性,不久前門中驚變使其憂心惶惶,亟待一場殺戮蕩除他們心中鬱氣,便見血煞翻湧騰入赤神宮上空,浩如煙海的凶殘之師向密澤大湖一方踏去,除卻靈脈破碎之地外,其餘三山四湖無不為之驚懾!
……
虎狼勢如驚濤拍岸,大湖舊修尚因古地風暴心中惴惴不安,等回過神時,舊日安寧的假相已被撕出一道驚天缺口。
密澤大湖地處河堰小千世界東南,故而邪修大兵壓境在西北,諸多位於大湖西北的門派一夕血洗,求救的銅鐘響動連連,如同火星爆燃,頃刻燒穿了整個西邊。
至鄔華等人前來回稟時,大湖西部三十六宗業已儘數亡滅,其中更有兩座分玄大修士坐鎮的宗門,亦不過多抵擋了個半時辰,使門中弟子被救出十之一二。
而連分玄都沒有的小門小派,鄔華等人在空中查探後,整個山門已是血氣漫天,殘肢零落一地,掌門長老等人被梟首懸空示眾,血液彙聚成河從山腰傾瀉而下,染了血色的溪流彙入大江,流至東部頑抗死守的舊修眼前,使人心惶惶,連夜奔逃投敵。
隻不過邪修打定了主意要將密澤大湖血洗一空,投敵者尚未來得及報上姓名,就被撕咬了肉身,碾碎神魂。
他們往日裡需顧忌竭澤而漁的道理,不可在凡人城池中大肆殺擄,而今終是有了可供肆意屠戮之地,一個個便也殺紅了眼,無論是入道的修士,還是手無寸鐵的凡人,連尚在繈褓之嬰孩,都在這場屠戮中化為血泊。
如此殘忍景象,莫說大湖舊修,便是重霄門奉命查探的凝元也少有得見,昭衍等人倒是好些,因宗門規矩,都曾前往邊境戰場曆練,見識過手段更為可怖的邪魔屍鬼,其餘等人便無不為之悲怒!
“西邊亡滅的宗門中,奔雷山朱融老道乃是分玄後期,在大湖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強者,若非他即時撞響銅鐘,怕是要等神道修士跨過丙河我等才開啟大陣!”竺塢道人急得左右踱步,殿內其餘分玄也不笑他,俱都麵色凝重,舌下發苦。
“那林一封林道友如何說,太一元印大陣可能助我等渡此難關?”
曲意棠緩緩搖頭,苦笑道:“此陣乃數千載前舊修初臨大湖所設,經年不曾啟用,諸多陣點早已年久失修,靈力告罄,我派林長老是強行將陣眼移入大湖之下,不斷化用大湖境內破碎的靈脈才成功將其啟用……便是如此撐不了多久。”
“曲掌門但請直言,那些破碎靈脈還能維持大陣多久?”
“七日已是極限。”
七日,眨眼即過的時間,他們又能去何處尋找機會,空穀道人眉目低垂,見曲意棠眼神有些遲疑,複又問道:“曲掌門可是還有他法?”
殿內分玄登時矚目過來,曲意棠雙唇一抿,歎道:“一月,隻要撐過一月,我有必勝之決心,能夠將神道修士儘數斬落。”
空穀知其有所隱瞞,危急之時也不細細詢問,隻直言:“既如此,我等可有撐過一月之期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