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大湖舊修並凡人數百萬計,收拾起滿目瘡痍的山河仍是用了整整一日之功。
諸多葬身在密澤大湖境內的凝元、築基邪修,其屍身非是凡人可輕易損毀的,就連腐朽風化,也得曆經好些時日,故而須得由修士親自出手焚化消解,方可除其隱患,畢竟不少邪修連骨血經絡都已修行得滿是邪祟,修為不濟者貿然出手觸碰,恐會沾染上身,有礙後續修行。
不過利害往往攜伴而行,大量邪修的亡去,也留下許多可供旁人使用的資源。
儲物袋與法器一類的正經戰利品,多為大小宗門所瓜分,不過總有零星之物入不得宗門弟子法眼,就會被凡人或散修撿拾自用,總之掘地三尺,不會叫其有半點遺漏。
趙蓴等人自不會屈尊降貴去做那搜刮撿拾的活計,在戰場上大顯身手的諸多修士,現今都已分坐入上辰宗議事大殿內。
此中以曲意棠為首,眾分玄如眾星拱衛般托著重霄十二分玄坐在階上矮案,而趙蓴之位恰在白山客下手,介乎於分玄與一乾凝元修士的中間,這位置頗為玄妙,與分玄之座挨得極近,白山客隻需微微側身,就能與她交談,反倒是同為凝元的鄔華要離得遠些。
殿內眾人稍稍一望,須臾便能回過味兒來,這顯然是覺得趙蓴之能業已淩駕於所有凝元之上,可與分玄修士並坐一席,隻不過到底境界有差,故而不曾令她直接坐於其中罷了。
這般想著,又憶起戰場上她同時禦起千柄飛劍翻飛斬邪的從容模樣,眾人更不禁背脊冷汗涔涔,心道還好此人是己方修士,若邪修中有這樣一尊人物,今日凝元戰場的慘狀,可就要為之顛倒過來了!
旁人是怎麼想的,趙蓴大抵也知道個一二,隻不過俱都不是此時該關心的東西,她凝神向曲意棠望去,對方亦還了個肯定的眼神過來,嘴角噙了笑微微頷首。
“諸位,這可是我大湖舊修數千載來從未有過的大勝啊!”空穀道人今日是神光滿麵,他少年時暗中出境闖蕩過一番,知道邪修手段狠辣,實力超群,此番得勝後,更是尤感寬慰,從座上站起言談,“隻可惜……”
他語氣放緩,目露沉痛:“苔生派的苔冰道友,胥寧山樂頤道友……乃至於我派竺塢長老,都已葬身於赤神宮修士手中,不曾看到今日之勝果。”
赤神宮八位分玄長老縱是被斬去大半,但論實力也不是什麼尋常之輩,可在赤足少女、秦雲岫等人手下過招的人物,諸如苔冰道人這等修士對付起來,便實屬少見之強敵,因此而身死道消,座中人隻覺可惜可歎,卻在心中更加警醒自身,須得不斷修行進境,才能在各般傾軋中保全性命,得證大道、
“諸位道友、晚輩儘可放心,我等乃大戰中攜手抗敵之友朋,決計不會作出趁虛而入,毀人根基之惡事,我上辰與重霄、七藏兩派商討後,願合力庇佑在此戰中傷損過大的宗門,所取之戰利品亦會分與諸位重建山門,苔生派、胥寧山兩處,我派與七藏會各遣一名分玄大修士前去坐鎮,直至此中再有分玄誕生為止。”
有空穀道人一席話,座上出身於各大宗門的凝元修士心神大定,連連頷首起身,拱手向其言表敬意。
至於分玄修士,則心中頗為複雜,一麵為著勝果欣喜若狂,一麵又念著大湖底下所剩無幾的靈脈,憂心往後的存續。
空穀道人將他等的神情看在眼裡,揮袖將話頭交由了曲意棠手中。
明眼人都能看出,若不是有重霄門的強者參戰,光憑著大湖舊修幾個出了名的老牌分玄,麵對神道修士的狂風驟雨,怕是連一刻鐘都扛不住,是以在曲意棠淡然撚攏寬袖起身時,兩旁修士半點都不敢開口言他,一雙眼睛聚精會神望向上座,待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