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白符數量愈是見少,弟子便愈是往深處聚攏。
接連而起的交戰,使九曲地中法光縈繞,轟鳴聲不絕於耳,一身著碧色法衣,周身環佩叮當的秀麗女子眉間略有愁色,此刻小心探查著周遭情況,心中微見焦急。
她出身主宗,乃是自問仙穀修行突破歸合後,正式被宗門記錄的一批弟子。本以為憑著自身在此批弟子中數一數二的資質,正式入了門後也能順遂下去,卻不想昭衍內門人才濟濟,在問仙穀能受人尊待的天資,到了內門也隻能稱一聲尚可。
入道近兩百,她心中自也有七八分傲氣,不肯輕易隨波逐流,想著總要向上搏一把,正是在此時,昭衍內門發布詔文,逢琿英大尊突破通神之際,將於主宗與各界分宗內甄選親傳弟子入其門下,隻若境界在真嬰之下的內門弟子,不問出處皆可報名初選,進入由長老們相看的擇徒大會中。
她心知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即便最後未能進入大尊門下,也算是在長老們麵前露個臉,若還能叫其記了名姓去,自是最好不過。是以她早早將名字遞去了初選,憑著這些年間的勤修不輟,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終是有了擇徒大會的名額。
而若分宗弟子們曉得此事,更是要腹誹一番,原來在主宗內早已有過一道初選,將渾水摸魚前來討尋好處之輩刷去,剩下的不說儘是絕世天才,但也絕非什麼庸庸碌碌之流。
“幸而初選看得都是心性、天賦、道法法術是否能與大尊相合等方麵,未叫弟子們鬥法相爭,不然我這剛入歸合後期的修為,如何又能爭過他們去?”碧衣女子忍不住低聲哀憐,瞧著手中零星幾個玉色符牌,心頭難以平靜。
適才好不容易有了七八十數,眼瞧著快能破百,卻遇上個進入歸合後期已久的弟子,饒是她奮力抵抗,符牌也被其儘數掠走。
她抬眼望向榜中,心頭略略合計,算出還未入得人手符牌的僅剩下三百餘枚,而此刻弟子們奪符的速度又愈來愈快,想必出不了多少時辰,爭奪白符的環節就要結束,而像她這般的弟子便要麵臨淘汰了!
碧衣女子仍是不願就此放棄,見手中符牌數量極少,索性也放開了膽子四處找尋。
兀地,她眼前一亮,不遠處一枚瑩潤白符微微浮動,碧衣女子見此連忙使出飛花摘葉法術,在身上沒有劍意的幫助下,這一法術是奪取符牌最快的方式!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一道飛虹般的劍意破空而來,瞬間將那符牌掠走,碧衣女子頓時目眥儘裂,回身望見一月白袍劍修淩空站立,她便是不認識此人的麵容,也能從其身上的分玄修為辨認出,這就是第二關唯一一位分玄弟子,趙蓴!
“我縱是敵不過那些個歸合大圓滿的弟子,卻也不是你能輕易羞辱的,今日若不叫你吃些教訓,倒顯得我無能了!”她心頭驚怒,伸手便要將趙蓴擒過來,然而對方卻不緊不慢,抬手往天上一指,掌心內亮出一枚漆黑如墨玉的符牌來。
“什麼?”碧衣女子眼神一動,瞧見頂上趙蓴的名姓後,白符數量處是一個不容忽視“無”字。
可這人分明才從她手中搶了一枚去!
倏地,她心中明了,方才那枚符牌應當正好湊足了趙蓴的一百之數,是以對方立時將之轉化為了黑符,而黑符不可爭奪,自己便是想要與之動手,卻也搶不到任何符牌,可謂無用之功,反還會浪費時間。
“可惡!”她銀牙緊咬,不欲在趙蓴身上再作糾纏,當即便轉身想走。
“這位師姐且慢!”
碧衣女子身形一頓,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皺著眉回頭時,正好看著趙蓴向自己行來。
“不知師姐可願與在下做一樁生意?”
她呼吸微窒,聽見心頭砰砰作響,疑惑道:“什麼生意?”
……
九曲地,黃土大漠。
一高壯男子麵帶喜色,將逐漸浮至眼前的符牌抓進手中,喜道:“如此一來,就有足足九十七枚符牌了,再尋上三枚湊足百數,便能進入到黑符之爭中去!”
擇徒大會中有池藏鋒、燕仇行這等人物,後又不知在何處冒了個趙蓴出來,他心頭清楚自己是難以爭搶過這些絕世天才的,是以並不妄想成為最後奪符之爭的真正贏家。
“隻這一道白符之爭,就要刷下百多人去,留下進入黑符之爭的弟子絕對不多,我若能為其一,不僅長老們可高看一眼,大會結束後能有的賞賜自然也會更多。”此話他不敢說出口,隻在心中念叨幾句。
但有如此想法的又遠遠不止他一人,畢竟連第一關淘汰的弟子,都有堪稱豐厚的獎賞賜下,在奪符之爭裡有所表現的,自然獎賞更重!
高壯男子愈想愈欣喜,更是越發慶幸起方才自己所為來。
他手中本隻得十多枚符牌,瀕臨淘汰邊緣,正為此四處找尋時,竟然碰見了趙蓴,從其身上一把掠奪了整整八十枚白符,瞬時便從淘汰邊緣扭轉了回來,隻是那人逃得也快,他本想抓著她替自己搜羅一番附近的符牌,可是趙蓴才遁出三丈外,下刻竟是怎麼也找不著了!
實在令他深感可惜,隻恨自己這念頭來得晚了些。
高壯男子深呼一口氣,抬腳便欲離開此地再尋符牌,然而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凶悍之意,直叫他背脊發涼!
“誰在那裡!”他忙不迭回身,見出手之人乃是一碧衣女子,修為正好在自身之上,此刻一雙玉手微微泛著碧玉光澤,一掌推來,便叫自身如同受萬針穿刺,當下一聲痛呼就貫上喉頭。
此人他敵不得!
高壯男子轉身想跑,而碧衣女子自不會將此良機放過,翻手袖袍一攏,兩片飛葉穿空,就將男子雙腿紮了個通透,鮮血被飛葉帶出,啪嗒濺落一地。
此戰來得快,結束得也快,才歸合初期的高壯男子,雖能欺壓趙蓴一番,但在碧衣女子麵前,卻如同小小嘍囉,並上先前尋來的九十七枚符牌,都從其身上浮起,落入到勝者手中。
待男子竹籃打水一場空,隻得恨恨離去後。碧衣女子身後之人,才緩緩顯出身形,對她笑道:“有這些符牌入手,進入黑符之爭便簡單許多了。”
昏暗潮濕的礦道中,陸葉背著礦簍,手中提著礦鎬,一步步朝前行去。
網站內容不對,請下載正確內容。少年的表情有些憂傷,雙目聚焦在麵前的空處,似在盯著什麼東西。
外人看來,陸葉前方空無一物,但實際上在少年的視野中,卻能看到一個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樹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葉繁茂,樹杈從樹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開,支撐起一個半圓形的樹冠。
來到這個叫九州的世界已經一年多時間,陸葉至今沒搞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他隻知道當自己的注意力足夠集中的時候,這棵影子樹就有幾率出現在視野中,而且彆人完全不會察覺。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聲歎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醒來,還不等他熟悉下環境,所處的勢力便被一夥賊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殺,他與另外一些年輕的男女成了那夥賊人的俘虜,然後被送進了這處礦脈,成為一名低賤的礦奴。
事後他才從旁人的零散交談中得知,他所處的勢力是隸屬浩天盟,一個叫做玄天宗的宗門。
這個宗門的名字聽起來炫酷狂霸,但實際上隻是個不入流的小宗門。
攻占玄天宗的,是萬魔嶺麾下的邪月穀。
浩天盟,萬魔嶺,是這個世界的兩大陣營組織,俱都由無數大小勢力聯合形成,互相傾軋拚鬥,意圖徹底消滅對方,據說已經持續數百年。
在陸葉看來,這樣的爭鬥簡單來說就是守序陣營與邪惡陣營的對抗,他隻是不小心被卷入了這樣的對抗大潮中。
曆年來九州大陸戰火紛飛,每年都有如玄天宗這樣的小勢力被連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勢力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占據各處地盤,讓局勢變得更加混亂。
礦奴就礦奴吧陸葉自我安慰一聲,比較起那些被殺的人,他好歹還活著。
能活下來並非他有什麼特彆的本領,而是邪月穀需要一些雜役做事,如陸葉這樣沒有修為在身,年紀尚輕的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事實上,這一處礦脈中的礦奴,不單單隻有玄天宗的人,還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門的弟子。
邪月穀實力不弱,這些年來攻占了不少地盤,這些地盤上原本的勢力自然都被覆滅,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穀送往各處奴役。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有一個特點,還沒有開竅,沒有修為在身,所以很好控製。
九州大陸有一句話,妖不開竅難化形,人不開竅難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開靈竅,隻有開了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
開靈竅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普通人中經過係統的鍛煉後能開啟靈竅的,不過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門的,有長輩指點,這個比例可能會高一些。
陸葉沒能開啟自身的靈竅,所以隻能在這昏暗的礦道中挖礦為生。
不過礦奴並非沒有出路,若是能開竅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報備的話,便有機會參加一項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為邪月穀弟子。
然而礦奴中能開竅者寥寥無幾,在這昏暗的環境中整日勞作,連飯都吃不飽,如何還能開竅。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礦奴都已經認命,每日辛苦勞作,隻為一頓飽飯。
陸葉對玄天宗沒有什麼歸屬感,畢竟剛來到這個世界,玄天宗就被滅了,宗內那些人誰是誰他都不認識。
他也不想成為什麼邪月穀的弟子,這不是個正經的勢力,單聽名字就給人一種邪惡感,早晚要涼。
但總不能一輩子窩在這裡當礦奴,那成何體統,好歹他也是新時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沒有夢想跟鹹魚有什麼區彆。
所以這一年來他一直在努力開竅,原本他以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樹能給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幫助,可直到現在,這影子樹也依然隻是一道影子,莫說什麼幫助,有時候還會影響他的視力。
陸葉嚴重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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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一道彎,遠方出現一點微弱的光芒,那是礦道的出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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