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登台,正道十之人眼底皆都掠過一絲詫異,惟有亥清端坐在三才殿內,目光略微下移,漸有了然之意。
封時竟未把此事大張旗鼓放出,故昭衍門中知曉柳萱一事的人也不多,許乘殷雖是秦仙人弟子,修得洞虛境界後卻也自立門戶成了一方洞天,此事既與她關係不大,秦仙人便不曾對座下弟子吐露一二。
今見長纓到來,許乘殷亦是覺得她有效仿族中先人,來此鬥威試法之念,並未在此多想。
而被長纓選中的風雲榜真嬰位列第六十四,其身軀強健高大,額上生得兩處犄角,以人族目光來看,麵貌甚至還有幾分醜陋,隻從臉容便能看出這是一名妖修弟子,腰間懸掛的符牌也正是月滄門紋樣。
她今日來此本就不是為了爭先,是以取得多好的名次倒不重要,如今既不能直接邀鬥柳萱,她心中的打算便是先留在這蓮台之上,等著之後再行下手。
這位列六十四的妖修弟子不僅不是半妖,身上血脈反倒還十分純粹,其祖上當為一方大妖,才能使血脈得以延傳至此代。他離家拜入月滄,也是因為月滄門內有專供妖族修習的道法,名曰《血合骨脈功》,此部功法重在將肉身血氣轉化為凝煉真元,是以血脈越強的妖族弟子,修習此法就會越為容易。
而今代妖族不若人族強盛,原因之一便在於道法的缺失,大妖仰賴於血脈中傳承下來的先天神通,一身法力也是靠歲月累積,而非勤奮苦修。哪想到了如今,因妖祖血脈的日趨稀薄,先天神通之威也大大減弱,甚至無法再從血脈之中傳承下來,妖族自也因此趨於貧弱,難與人族爭鋒。
所以這些年來,拜入人族宗門修道的妖修也越來越多,除月滄門外,其餘大小宗門也開始逐漸接納妖族弟子,隻是族類有彆,卻非每一部道法都能如《血合骨脈功》那般適合於妖族修行,故如今最受妖族推崇的,仍舊還是月滄。
而此名月滄弟子靠著血脈上的優勢,修行此法堪稱是一日千裡,可若說平日裡他會自傲於身上的妖族血脈,今日到了這鬥台之上,他卻目光沉沉,兩腿如同灌鉛,竟是還未出手就已經被對方給壓製住了。
有道是風水輪流轉,妖族血脈能助他更上一層樓,卻也能將他從誌得意滿中扯下。
作為日宮天妖,長纓身上血脈傳承至金烏大神,此等層次的天妖,光是站在鬥台上,便能夠憑借血脈威懾住等階不如自己的其它族類,而這月滄弟子身上的血脈越是純粹,此刻受到的威懾力就越是強大。
妖族畏強淩弱乃是天性使然,這刻在骨子裡的,對強大種族的畏懼,又哪是一個真嬰妖修所能抵抗得了的?
未戰先怯,他已是輸了一半,此後動起手來,也好似全然落入長纓掌控之中一般,即便是血脈真身祭出,亦是在百招之內便心生絕望,旋即咬牙向對方認敗。
眾人對鬥台上的輸贏並不感到意外,他們早知妖修之間存在血脈威懾,而此種壓製又不會對人族修士產生影響,故看著這月滄弟子落敗,其餘風雲榜真嬰心底,倒是不覺得有何需要忌憚之處。
長纓坐上蓮台之際,隻覺一道目光隱隱向自己落來,按其主人所在的方向,能知道對方就在風雲榜真嬰之內,她無須細想,也可曉得那是趙蓴在看,比起被蒙在鼓裡多年的她,柳萱與其身邊之人必然早早得知帝位爭奪一事,如今她匆匆現身,趙蓴自不會不知她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