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經大殿內眾生百態,趙蓴卻對身外之事充耳不聞,仿若胸有成竹一般,毫無憂慮之心。
王芙薰低歎一聲,冷不丁與趙蓴的目光相觸,才發現對方竟然睜開了眼睛,從方才的入定之中醒轉了過來,而此時此刻,離她盤坐入定才隻過了半柱香不到的時辰。
“趙道友解出來了?”縱是王芙薰自己,語氣中也有幾分不可置信。
而趙蓴卻深吸一口氣,隨後搖了搖頭,凝眉道:“應當……不算。”
這之後,她便又閉上雙眼,再度將心神沉入解讀經文之中,仿佛剛才的醒轉隻是有了些許不解之處。
王芙薰好奇不已,當即也不去打量旁人,而是與趙蓴一般,開始為渡過此關解讀經文。
她的想法倒也沒有太大差錯,趙蓴突然從入定中醒轉過來,的確是心中有了疑惑。甚至於說,王芙薰先前的話語也不算有錯,那經文之中的第一層奧秘,趙蓴已然是將之洞悉出來了。
因著這玉簡中的經文並不是簡單的文字組成,而是由文生畫,需要修士自行窺破文中的起筆之處,與最後的落筆之處,以將經文勾連成畫,讀出其中的真正意味來。這對趙蓴來說並不艱難,甚至還稱得上十分容易,而想要看破這一點,需要的也不是時間,卻隻是一道從經文是文的常規中突破的心念。
假若殿中修士靈機一動,那麼這一層的奧秘,便算是解讀出來了。
隻是趙蓴以為,這藏經大殿中的一道關卡,應當不至於會如此簡單。
藏經,藏經,藏的是多年以來淮樽大能與其座下弟子的體悟,即便殿閣內的功法神通早已被金台教祖師帶走,留下的一星半點,也足以讓真嬰修士獲益匪淺了。
便在這時,趙蓴耳邊驟然聞見一聲滿帶驚喜的高呼:
“我解出來了!我解出來了!”
正是思索之際,驟然被人高聲打斷,隻怕是泥人也得生出三分火氣來,不過聽得此人話意,卻又叫眾人猛然一驚,不由得睜開雙眼向他看去。
這人麵貌尋常,身量也是適中,許是因為在殿內眾修士中拔得了頭籌,他臉上的狂喜之意幾難掩飾,幾乎就要從地上躍起。
趙蓴看他氣息略顯駁雜,當是在修行功法上落了下乘,可見不是正道十宗弟子,甚至像是散修之身。隻是這回他卻先於旁人,率先解出了經文之中的奧秘,便不得不羨煞旁人了。
他既解出了經文,按規矩,這藏經大殿內的一道關便算是過了。眾人耐不住心頭泛酸,卻看見正殿中央的圖卷向上一抬,畫上男女頓時鮮活起來,衣帶披帛似乎就要飛出紙上,而畫中殿門亦是豁然洞開,向外遍灑金光,飄出陣陣拂麵香風。
越是如此,殿中修士便越是妒羨,隻恨那解出經文的人不是自己。
“哈哈!”他不住朗聲大笑,手中玉簡亦隨之大放金光,隻聽他道,“諸位道友,在下先去一步了!”旋即就見一道金光將此人托起,眨眼間遁入畫卷之中,消失不見了!
此人身影雖是見不著了,可那暢快得意的笑聲卻還在空曠大殿內回蕩,叫眾人聽得心頭急躁。
王芙薰往趙蓴身上一望,發現她已然閉眼入定,全然未受外界影響,心下便又是一聲敬服的長歎。
可她卻不知,此刻趙蓴對玉簡內的經文之秘,已是有了新的見解。
在字與文所組成的圖畫中,有山川海河,天地萬物,人影在其中極為渺小,但又是一個核心之處,經文當中的天地之理,彙成了畫中的氣機走向,清氣上升,濁氣下沉,但在經行於正中央的人影之時,卻又如渦旋一般被吸引而去,恰似吐納修行,凡人問道。
趙蓴有意去尋那一氣機,將之穿行於天、地、人之間,驟然間,她從中得到了一股氣機走向,初時還算微弱,可隨著趙蓴神識的注入與分辨,這一路徑便開始越來越明確清晰。
就在同一時刻,她手中的玉簡也如先前那人一般,開始大放金光,引得旁人注目不已。
無形之中,一道意念明會在趙蓴心中,叫她知曉經文解讀並無難易,但想要如何通過此關,卻要看解出經文的深與淺。
這人在天地中,實則是淮樽大能所留經文的第一層奧秘,修士若能捕捉到畫中氣機的走向,便能逐漸勾畫出天、地、人之間的關係來,而這也正是道修的根基所在——明曉自身與天地、與理的關係。
當是交融共生,同存同在。
不過趙蓴以為,此當不是經文的全部奧秘,而是通過此關的最低門檻罷了。
任何人隻要解讀到這一層次,就能成功通過此關,進入到地宮中更深的地界去,同時也能在地宮之中得到一件寶物。但經文解讀分了深淺,所以通行此關的程度也有區彆,那麼此關之後拿到手裡的寶物,又怎會全然一樣?
蓋因有人拔得頭籌,現下已是離開了此地,殿內多數修士心裡,便不可豁免地產生了急躁之念。
趙蓴卻不如此,就此關來看,淮樽大能的行事風格實則非常爽快利落,她注重公平,過關的快與慢並不是緊要之處,即便先行一步,也未必能步步當先。
所以這一關看的不僅是悟性,更是求知的道心。
你能從經文中獲得多少,便就能從地宮中獲得多少。
欠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