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種輕蔑並非針對於趙蓴這一人,也並非生於惡意,而是一種因實力強盛,所以對萬物漠視的淡然姿態。
“啊,昭衍。”她微微扶額,“那兒有條不好惹的黑蛟,嘴巴毒得很,本王倒是記得很深。”
綾魚妖王每行一步,周身魚骨做的環佩、鈴鐺都在輕響:“可沒想到不好惹的不隻是黑蛟,連你一個築基弟子,都能揮出這令人訝異的一劍來,隻是……”
她的聲音愈發輕柔,未帶任何怒意,童真猶如少女:“你將本王留在這裡的小蟲子斬了,拿什麼來賠呢?”
趙蓴聞言,祭出仙宗弟子的身份命符,沉聲道:“那邪修作惡多端,被三州通緝已有數年,晚輩受宗門命令前來將其斬殺,解救此地百姓生靈,並不知曉邪修與妖王的乾係。”
她無法辨出麵前這真嬰期強者的喜怒,隻是在心中思索片刻,能覺察出此事應當有轉圜之餘地。
綾魚妖王將她那一劍看入眼裡,想必早就知曉她與焦世從正當死戰,以妖王的實力,真要救下焦世從,趙蓴必然不可能阻擋。
可是她沒有,即意味著焦世從在她眼中可有可無,便是趙蓴將其斬殺,也影響不大。
既如此,綾魚妖王的這番盤問,就重在後半句,而非是責問趙蓴殺人之舉。
故而趙蓴回她,前來斬殺是奉宗門命令,若是要討賠,向昭衍仙宗討去,不關她一築基弟子的事情。
綾魚妖王麵色一沉,卻又忽地大笑出聲,拍手道:“有趣,有趣!”
這時海麵一動,從中又破出個人來,亦是赤紅的眉發,隻是周身沒有魚鱗紋路,身量也如普通人族少女。
她一片焦急之色,疾步躍至妖王身邊:“母親,且將群島交予女兒吧,莫要再讓邪修禍亂下去了,以後諸事我皆聽從於你還不可嗎?”
妖王頓覺無趣,長長歎出一口起來,抬手將趙蓴一指:“你口中那邪修已被她斬了,本王還能將群島給誰?”
她垂視女兒的目光與看趙蓴沒什麼分彆,隻是少了那分輕蔑,冷漠依舊:“記住你說的話,莫要再忤逆本王了。”言罷轉身騰起,消失於月色之中。
兩人遠望妖王離去,一人微鬆口氣,一人卻心事重重。
趙蓴觀眼前少女模樣與妖王有幾分相似,且又喚其為母親,言道讓其將群島交予她手中,於是篤定出言道:“羅扇島主。”
羅扇向她一禮:“青蓬群島島主羅扇,多謝道友誅邪之恩。”
她言語溫柔,觀望兩座已被焦世從吃空的島嶼,眼中含有悲傷,與於鎮銘口中那位鐵血無情,隻管搜刮民脂民膏的冷情島主倒不相同。
“這兩處島嶼脫離了紅綾宮的庇護,我須得速速回去,重新祭出法器庇護群島,想必道友心中也有許多疑問,不如隨我同去,也正好讓我做一回東道主,謝你大恩。”
正如羅扇所說,趙蓴確有諸多疑問在腹中,即起身與她同回紅綾宮去。
羅扇甫一落地,就急忙去祭煉宮中鎮壓的護島法器,將趙蓴迎入殿中的,是一名為玉瓏的杏眼女子。
“多謝道友搭救之恩,且在此處稍稍作等,待島主重新祭煉了法器,便會前來。”玉瓏領她入座,轉身又喚人端進靈果眾多,供她食用。
趙蓴注意到,殿中的桌案大椅俱都分外矮小,周遭布有寬闊水道,端上靈果的侍女即從水道中來,上身綾羅綢緞,珠光寶氣,下身卻是曼妙魚尾,穿行水中時,蕩出水花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