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蓴回頭,見說話的人正是先前在船艙暗室與她搭話的少女。
“我自小過目不忘,從蠻荒到礁林的海路,便是有海霧相阻,我也能辨出,更何況此回海霧變換還不足一月,隻需照著來時的路回去就成!”她把話說得篤定,船上修士見她雖才築基,但眼中神色堅定誠懇,便都有了幾分信服。
且莫說黑盜已被趙蓴誅儘,就算是有所遺留,也多是被六當家在礁林海域中劫掠的散修,海路複雜多變,他們也不一定能識得。
故而當前景況,隻能先坐船從四京海域行至礁林海域中,再由這來自蠻荒的少女指路前行。
好在四京海域尚在西海外域,海霧不算濃重,可依照輿圖航線行進,趙蓴將海上血跡斑斑的幾艘大小舟船看過,思索後召令眾人上了初時的大船,又與幾位凝元分工,將黑盜的戰船行在大船兩側護航。
黑盜敢趁綾魚妖王不在,越界到四京海域中劫掠修士,膽大包天至此,就必然在礁林海域中名聲頗盛,以他們的戰船護航,或可使旁人心生忌憚,自行退避,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煩。
不過鳩瑚海域有妖王坐鎮,黑盜戰船格外顯眼,當要棄船,乘來時大船行進才是。
趙蓴將此些情況思慮清楚,便與戰船上的幾位凝元通了個氣,約莫在第二天朝霞初升之時,過了兩處海域間聳立著的界碑。
……
“西海海霧並非時時不變,而是以一月為期,在每月的月圓之日開始變化,直至清晨朝陽升起,海霧便與上一月濃淡之相完全不同了。”
少女站於船頭,朝霞攜金帶粉,在她肩頭與半邊臉頰投下霞光,而她隻不斷探手指著海上愈發濃重的海霧,為身旁諸多修士講著這海霧的來曆:
“無垠海的海霧來源有兩種說法,一是上古時期有一隻天妖先祖在此隕落,肉身墜入海中,化為一座骸骨之城,而通身血肉則消散成霧,終日籠罩在無垠海上。”
“另一說法卻是當年鮫人一族與人族大戰,鮫人不願敗落後屍身被旁人取用,儘皆自爆其身,那一戰中,鮫人的哀怨使得上界神教動容,於是降下海霧庇護鮫人回撤東海,到如今也不曾消退。”
少女見眾人邊聽邊頷首,又鼓著臉告誡道:“我等雖不知哪一種說法才是真的,但海霧極為危險卻是不假!”
“霧淡處可通船,供海上來往,霧濃之處卻會叫人迷失方向,一輩子困在海霧之中,到死也不得出。所以能在這海上行船的船家,都是個中好手,沒有十足把握,誰都不敢渡海。”
她越說,身側的修士臉色卻越發青白,顫聲道:“可……可你,也不曾行過船。”
“嘻嘻,”少女狡黠一笑,“這船上除了我也沒人能找到路,聽我的還有一線生機,不聽我的就隻能閉著眼睛行船咯!”
這幾個修士更是抖若篩糠,視少女如那吃人的海獸一般,麵目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