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識越發凝實,猶如當日捏握蓮靈的大手,狠狠將兩條長影合在一處!
鋒銳、暴虐、溫潤,各有性情的靈氣徹底爆開,趙蓴隻覺得渾身皮肉筋骨都被什麼東西霎時撐開一般,凶猛的靈氣風暴在丹田旋起,又猛地灌入經脈,將通身穴竅橫掃,就連識海也隨之巨顫!
痛!
她已失去對任何事物的感知之力,腦中唯一出現的隻有這一字。
被嶽纂奪取木靈根時,也是劇痛,乃至於後來曆經的種種傷痛都無法與其相較,亦無法撼動趙蓴半分。然而今日靈根變異的痛楚,卻是十倍,乃至百倍甚於當日,她甚至覺得,唯有元神脫離肉身,才能從如此痛楚中逃去。
但隻有真嬰修士,方能使元神徹底離體,真嬰之下,也不過僅能做到以元神之光渡出探物罷了。
想到此處,無儘痛楚翻湧而來時,識海中的念想竟有幾分絕望……
她想要有人相助,卻無人來助,她想要神秘珠子再次為自己化解劫難,但卻沒有半分動靜。
趙蓴喉間腥甜,呼吸緊而急促,此時若有人進入靜室,便會發現盤坐於蒲團上的女修,其外露肌膚竟在寸寸龜裂開來,裂痕從皓白的手腕爬上小臂,從她纖細的脖頸漫上臉頰與額頭,令整個肉身顯現出詭奇的破碎之感來!
而從密密麻麻的碎痕中,溢出的不是鮮血淋漓,是璀璨奪目的金紅光輝!
她被籠在神光裡,像一尊神祇,像天際將晝夜陰陽兩分的大日。
許多舊事在趙蓴識海中走馬觀花,恍惚間憶起,這是世人口中死亡之前的景象,她看見平陽郡趙家的府邸,那片開闊的演武場,然後是騰起的煙舟,靜謐美好的幽穀,幽穀消散如霧,霧後是昭衍無溟天日月交輝的天穹。
“我有許多未知的事情要去知曉,有許多相識的人還未再見,我從一開始就為自己擇定好的路途才剛剛開始,我不能就這樣死了,我不能……從未在這世上留下痕跡!”她將後頭那口翻湧已久的腥甜吐出,連同識海的絕望一並丟棄。
趙蓴想,誰也不要來助我,什麼東西也化不了我自己要扛的劫難,生或死,即便是一瞬之間,也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
那股熟悉的幽幽恨意與悲愴再次襲上心頭,隻是這回凝結成了話語。
她說:“恕我之過……將你帶到這世間來……”
照生崖轟然爆出驚天神光,連日中穀也難以與其爭輝,昭衍中人無不向此方看來,但那神光卻在下一瞬儘數消弭,仿佛從來未曾出現一般!
靜室中,趙蓴肌膚上的裂痕重新生長閉合,將其中金紅光輝隱去,而丹田內已不見兩道長影,唯有一尊燦爛的赤日懸在靈基液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