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晴。
C班練習生。
和她也是同宿舍的隊友。
C班練習生作為一個鏡頭少,不拖後腿,但也不出彩的集體,並不會被過多關注,所以每天的訓練時長幾乎是最短的。
所以李向晴作為最早回宿舍的成員,隻有她投毒可以悄無聲息,也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
滿足所有條件的,一百人裡隻有她一個。
白霜緩慢而艱難地開口:“雖然我很不願意相信……但恐怕這就是事實。”
在這個遊戲裡,她被自己的朋友,隊友,對手甚至是沒什麼交集的路人刀過,早就死出經驗,也從來不在心中留下什麼芥蒂。
隻有這一刻,她忽然有點難過。
因為她記憶裡的李向晴永遠樂觀積極,努力拚命,一心隻想做好自己的事,一直以來無論自己說什麼或者做什麼,都很難踩到她的雷點,是對她最友好的NPC。
這麼一個小太陽,也會黑化嗎?
“所以,為什麼呢?”
白霜咳了兩聲。
精神力下降百分之二十對她的影響已經挺明顯了。
白霜感覺自己四肢乏力,神思恍惚,最終在183的反複催促下才取出倉庫裡的debuff消除器,把debuff消除後才意識到有什麼不太對勁。
“這次我沒死。”
白霜驚覺道,“這就意味著不能讀檔。”
不能讀檔就意味著她無法回溯到過去,趕到恨意產生之前抹去李向晴的黑化可能——雖然最近的存檔點也不能讓她回到主題曲考核當天。
也就是說,李向晴的黑化已經是既定事實了。
趁著她還沒回來,白霜迅速把手裡的名單撕碎後扔進了垃圾桶:“還是等她回來吧。”
183:“引蛇出洞?”
白霜想了下,搖頭說:“開誠布公。”
不多時,李向晴從外麵回來了。
她麵色如常,看不出半點問題,還笑嘻嘻地和白霜打了個招呼:“霜霜,回來了啊?”
“嗯,晚上好。”
白霜神色疲憊倦怠,聲音虛弱,還乾咳了兩聲,“向晴,你現在有空嗎?”
李向晴:“怎麼了嗎?”
白霜身上的debuff已經消失,但她演得極像:“我感覺很不舒服,想去醫務室看看。”
她們的宿舍裡有一間24小時急救醫務室,以防練習生因為訓練而病倒。
她又驚天動地地咳嗽幾下,問,“你能陪我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啊。”
李向晴過來,很體貼地扶起她,“走吧。”
宿舍走廊裡人並不多,李向晴邊走邊問說:“你是哪裡不舒服啊?”
白霜說:“哪裡都不太舒服。”
李向晴聞言摸了摸她的額頭:“好像沒發燒。”
她像是思考了一下,隨後說:“會不會是最近太累了,你要不要多休息休息?”
兩人走過一個拐角,白霜輕聲說:“休息是肯定要的。”
“不過你既然現在還會關心我。”
白霜側目看向她,平靜地說,“那當時為什麼要對我下毒呢?”
李向晴握著她的手驟然一鬆,像是被她這一句話驚得想下意識退避開,又硬生生忍住了。
兩三秒後,她才笑了下,“霜霜,你在說什麼?”
好明顯的凶手反應。
“我杯子裡的慢性毒藥,是你投的吧。”
空蕩無人的樓梯拐角處,白霜一字一頓道,“我想了很久,能有時間和機會對我動手的就隻有你了。”
“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李向晴幾乎是下意識就說,“若素和莊顏也是我們的室友呀。而且、而且莊顏她一直都不太喜歡我們不是嗎?”
“很顯然。”
白霜盯著她說,“因為如果不是你,你應該第一時間撇清自己的關係,問我發生了什麼,什麼中毒,有沒有生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想把責任一股腦地推給其他人。”
正常人都會被問懵,會生氣會詫異,但不會下意識甩這麼大的鍋給彆人。
如此慌不擇路的對答,反而暴露了她的問題。
是個作案和伏法都不算太聰明的NPC。
看著她僵硬地後退幾步,白霜輕輕歎了口氣:“向晴。”
她說,“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我也是真的想過在這個選秀裡,你會不會是唯一一個沒有雷池,不會對我下手的NPC。
也是真的許願過,因為你和曾經的我很像,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得償所願。
李向晴沉默片刻,終於問:“你是怎麼發現的?”
白霜搖了下頭:“你先彆管我是怎麼發現的,我想知道為什麼?”
樓梯拐角處的燈閃爍幾下。
李向晴的臉罩在陰影裡,片刻後笑了笑,像她一直以來的積極明朗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發著冷:“因為我真的很不甘心啊。”
“在最開始,我們倆的實力明明相差無幾。”
甚至在公司裡的時候,李向晴的平均發揮一直是優於白霜的。
“但現在一切好像都變了。”
“我知道你當然很努力,為了這次主題曲考核,你熬夜練了三十多個小時,你咬著牙逼著自己從B班衝上去,這我都知道。”
“可我做的一點也不比你少,我也熬夜,我睡得比你還少,練得比你還多,我甚至也不想要太多,我隻是想進A班而已。”
“但最後,你成了初C,我卻隻能在C班。”
同樣都是C。
一個是TER的C。
一個是考核中遊的C。
“你的努力能被看到,觀眾會說,白霜辛苦了,霜霜好拚命,她值得。”
“我呢?”
“隻要沒有結果,努力就是一團空氣,根本沒人會在乎。”
李向晴說出這些時表情平靜,隻眼底帶著細微的,難以察覺的恨意。
她從來沒有那麼積極樂觀。
她偽裝出來的那些都是鏡頭前的人設——同時也是為了說服自己,隻要努力,你就能擁有所有想擁有的東西。
大家都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有誌者,事竟成。